“如果神宮寺家的少爺要隱瞞口喫的毛病,又爲什麼要告訴你?”“就是,如果一個人要隱瞞的話,就會隱瞞所有的人。”“肯定是這個小孩撒謊。”“現在的孩子,小小年紀嫉妒心就這麼強。”“或許是覺得神宮寺家的少爺威脅到自己了吧,才說了這樣的謊。”周圍的人議論紛紛,眼神裏帶着鄙視和諷刺。
小男孩殷紅的臉已經泛了白:“我,我……我纔沒有說謊,我纔沒有說謊!!!我是他的好朋友,他就告訴我了!我沒有說謊!!!!!”
臺上的神宮寺將視線落到他的身上,他忽然緩緩的從上面走了下來,一步一步來到小男孩的面前,他平視着他的目光:“你說,我親口告訴你我是口喫,是嗎?”
小男孩惡狠狠的看着他:“是啊,你親口告訴我的!我可記得清清楚楚,我怎麼可能會說謊!”
“你又說,我之所以告訴你我是口喫,是因爲你是我的朋友,是嗎?”神宮寺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平靜的如同一碗水。
小男孩忽然有一些害怕起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神宮寺,和曾經與他玩耍的他,完全不一樣!那個時候的神宮寺是溫柔的,雖然很少說話,卻擁有美麗的微笑。他對他很好,只要是好的東西,一定會第一時間給他玩,哪怕只有一個,也會放到他的手裏。可是現在的他,彷彿整個人蒙上了一層陰影,他根本看不清他眼睛裏的東西:“是,是啊……因爲我是你的朋友,所以你告訴我你有口喫的,還讓我保守祕密!”
“你答應了嗎?”神宮寺忽然揚起了嘴角。
小男孩一愣:“什麼?”
神宮寺盯住他的眼睛:“我讓你保守祕密,你答應了嗎?”
“答,答應了啊。可是我……”小男孩想要辯解。神宮寺忽然大笑了起來,他的聲音穿透了宴會廳裏所有角落,令人不寒而慄:“你答應了,卻又把別人的祕密說出去。無論我是否真的有口喫,那也只能說明,你是一個不可信的人啊。不是朋友麼,如若真的是朋友的話,又怎麼會把朋友那麼重要的事情說出去。到底是你不適合做朋友,還是我與你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我想,我是不會有你這樣的朋友的呢。”
神宮寺的確是有口喫,但是很意外的,他在說這段話的時候竟然連一個停頓都沒有,更不用說是疙疙瘩瘩了。
或許這些話早就憋在了他的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說着,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問着,當見到他的時候,一開口,這些話就像關不住的匣子,一下子從裏面倒了出來。
小男孩的父母臉色也很不好,紛紛起身說身體不適要回去了,小男孩被硬拽着手腕拖了出去,在離開之前他忽然大聲的對着神宮寺吼道:“你這一輩子都不會有朋友!你那樣的人,一輩子都不會有朋友!!!!!!!!”
如今,已經十二年過去了,他的確如他所詛咒的一樣,沒有一個朋友。可是那又如何?他有傭人,他有下屬!這些人如若背叛了他,他可以毫無猶豫的踹開。他可以打他們,可以想發火就發火,不用像當初那樣,用盡一切的討好一個朋友,最終卻遭受了背叛!
蘇央然的話讓他想起了過去,也想到了自己的現在。那又如何了,吶,沒有一個信任自己的人,以及沒有一個自己信任的人,哪有如何呢?總比信任之後遭受背叛,總是忍受那樣的絕望和痛苦來得舒坦吧?
——與你這種人做交易,就要多長一個心眼。你不信任任何人,久而久之,任何人都不會信任你!而現在,我也不會信任你!
吶,你當然不會信任我,因爲我曾經帶給你那樣的傷害……我又怎麼敢奢望,讓你信任我呢。
第一天的參觀就這樣結束了。神宮寺被安排在了蘇央然的住所裏,是一座很美麗的房子,建造在湖面上。外面的石塊上寫着三個字“月心苑”。
屋子不是很大,但是十分乾淨。蘇央然東西不多,幾天衣服放在櫃子裏,一個廚房也被打掃的乾乾淨淨的,客廳有一張桌子,桌子上還擺放着一個飯盒。飯盒裏放着一排冷了的飯糰。神宮寺有些驚訝,難道是留給他喫的?
纔拿起一個咬了一口,蘇央然忽然又回來了,她打開門看見神宮寺手裏握着的飯糰,臉色立刻暗了暗:“我忘記拿晚飯了。”
立刻“刷刷刷”走過來把飯盒蓋上直接拎了出去。神宮寺只想笑:原來是她的晚飯……這麼說,他還是很榮幸的,都可以喫到她的晚飯了。無奈的又咬上一口,忽然僵住了。緩緩低下頭去,只見飯糰裏夾着一根蓮子心,清清涼涼的,帶着一絲苦味。
那蓮子心是乾的,大概是用來泡茶的那種,周圍被裹了一層糖粉,蓮子心被泡開了,和糖粉融合在一起。甜甜的,涼涼的,又苦苦的……或許人生,就是這樣的味道吧。可是他的甜,又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