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天下雨回來路上夏油傑用空的寶礦力水瓶,在路邊的一個小水池裏給她舀回來的。
蝌蚪全身跟塗了炭一樣漆黑,只有湊近仔細看,才能看到頭部兩側有兩顆眼睛。蝌蚪滾圓的頭部還會冒出一根長長的刺,只不過這個刺看起來很軟,在水裏還一直動來動去,像是水草一樣。
康娜稀奇的盯着塑料水瓶裏的一羣蝌蚪許久,擡頭,舉起手中的瓶子對五條悟信誓旦旦道:“是惠。”
五條悟也湊近看了一會,看着看着忍不住開始笑,“真的,有點像。”一頓,他又正經改口,“一模一樣。”
康娜呆呆問五條悟,“所以惠的頭髮也是跟蝌蚪這樣一根一根長出來的嗎?”
惠好奇怪,真的是人類嗎?
五條悟憋住笑,正經點頭,“嗯。”
然後被另一邊的夏油傑打了一下頭,“不要亂教小孩子東西。”
“這個不是刺,是尾巴。蝌蚪之後會長出來的也不是新的尾巴,是前肢和後腿,尾巴到最後會消失。”夏油傑反而像耐心的老師一樣,放慢語速,溫柔教她,“尾巴消失的時候,蝌蚪就變成綠色的青蛙。”
康娜聽完雙眼失去焦距,陷入呆滯。
她看了一眼夏油傑,又看了一眼塑料水瓶裏一羣游來游去的黑色蝌蚪,又想到伏黑惠腦袋上的頭髮。
完全想象不出來!
康娜又問夏油傑:“你沒騙我?”
她寧願相信蝌蚪會跟伏黑惠的頭髮一根根冒出來,也不相信黑色的小蝌蚪最後會變成綠色的青蛙。
“沒有。”夏油傑笑道,“你自己養一段時間就知道了。”
康娜很少懷疑別人,何況夏油傑和她最喜歡的五條悟關係不錯。她相信蝌蚪會變成青蛙了,可她陷入新的糾結裏面,“那惠以後的頭髮會變成綠的嗎?”
要不然黑色的蝌蚪怎麼會變成綠的呢?
五條悟一本正經跟她說:“那你也觀察惠一段時間好了。”
所以,康娜之後一段時間的主要觀察對象是蝌蚪,輔要觀察對象是伏黑惠……的頭髮。
康娜回家炫耀完新買的小雨鞋和小紅傘之後,就把喫完的4kg規格冰淇淋桶洗乾淨,然後把礦泉水瓶裏的蝌蚪一股腦全部倒進去。
小蝌蚪換了一個大點的容器,就沒剛剛在透明的塑料水瓶裏那樣看得擠。
康娜回家之後,就一直蹲在旁邊,緊張的看蝌蚪到底是怎麼長出腿以及變成綠色的。
五條悟看她一蹲就蹲了半個小時,走過去,“起碼還要一個星期左右有變化,你現在盯再久也看不出什麼。”
康娜愣了一下,拿出五條悟之前給她的相機,她翻開剛倒進去時候的蝌蚪記錄,又對比了一下蝌蚪現在的樣子,好像確實沒什麼變化。
五條悟也看了一眼她相機上拍的照記片,“蝌蚪……跟半小時前比,是不是少了一點?”
不是說少一兩隻的數量,而是整體密度下降了。
康娜眨眨眼,很無辜的對五條悟說:“跟喜久福最外面一層叫做麻薯的味道一樣。”
“是你喫掉了啊!”喜久福愛好者狂怒,“還有,不準給我的喜久福帶來什麼糟糕聯想!”
完全不一樣好嗎!喜久福怎麼可能會跟蝌蚪味道一樣!
一般大家拿相機都是爲了拍人,康娜的相機裏面都是奇奇怪怪的東西。而且她拍的時候似乎老會動,相機還沒對焦完,就拍完了。
相機的有些小圖,五條悟一看就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校園公開日穿的恐龍裝你也拍了啊。”
“嗯。”康娜把手指放在裝蝌蚪的冰淇淋桶裏攪,“因爲班長跟我說是租的,要還回去。”
“怎麼還拍了烤紅薯?”
“是蘭給我的。”康娜新奇看着自己用手指給蝌蚪製造的漩渦,嘴上回答五條悟,“因爲之後要喫掉了,就拍了一下。”
“這個……只是水泥地?”
“新一跟我說是……”康娜想起工藤新一當時快速說的一堆話,只依稀記得大概,“說是太陽的影子。”
五條悟就瞬間明白康娜想拍的是水泥地上面的光斑。
“還有幾張全是拍家裏的院子。”
“是小黑和小白。”康娜攪和水的動作停下,語氣失落,“相機拍不出來。”
玉犬是靠咒力召喚的式神,沒辦法被科技產品拍到影像。
雖然伏黑惠說玉犬的樣子不會變,康娜還是執拗的拿着手中相機拍了好幾次。
從白天到晚上,各個時段都有,能看得出來康娜是真的很想出玉犬的樣子。
小孩子眼裏的世界和大人世界永遠不一樣。
康娜十分期待黑色蝌蚪變成青蛙的過程,恨不得直接抱着這桶蝌蚪到學校看,但是被津美紀攔了下來。
到了放學,原本想下課鈴一響就背起書包衝出去,結果今天輪流到她值日。
康娜鼓起臉。她都恨不得直接飛回家裏看蝌蚪了,結果還要留下來做值日。
這次輪到伏黑惠在班外等她。
康娜分到的任務是擦黑板。她上課的時候看到老師擦過,就是隻要用黑板擦往黑板上面擦一下就好。
康娜拿起黑板擦,一擦,原本的粉筆字立馬沒了。但是擦過的地方留下白濛濛的痕跡,像是蝸牛在這塊區域慢吞吞爬過,一點也不乾淨。
她怎麼擦也擦不乾淨,於是稍微用了一點力氣。
“咔嚓。”
被她抓着的塑料部分好像發出不堪重負,最後裂開的聲音。
康娜用求助的目光看門口的伏黑惠。
伏黑惠接受到她溼漉漉的求救信號,看了眼康娜班裏還有勤勤懇懇低頭負責地面的鍋蓋頭男生,好像是上次在小巷子裏遇到的那個。
記伏黑惠一頓,還是走進了康娜的教室。
鍋蓋頭男生沒什麼反應,依舊很認真清掃地面。
伏黑惠走到講臺上,從康娜手裏拿過黑板擦,破裂的地方並不明顯,經年累月的使用,黑板擦的背面全部都是粉。
“要弄乾淨才能用。”
“用水衝?”康娜對弄乾淨的理解都是這樣。
伏黑惠看她一眼,嘆了一口氣,“……我來吧。”
伏黑惠拿着黑板擦到教室外面,走到榕樹下的垃圾桶前面。他平常的眼睛眉毛鼻子明明都像是被冷漠蓋住一樣,但手上用力幫康娜拍着黑板擦,積壓在縫隙之間的粉塵像抖落的積雪簌簌落下,他臉上的冷硬也被認真微微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