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此時就面臨這種處境。
他身邊的路人看起來隨時都會扭頭去報警,還好康娜揹着自己的小書包出來之後,主動的跟他打了招呼:“傑,你爲什麼在這裏呀?”
路人媽媽就看到一個銀色頭髮的小女孩,在腦後梳着雙馬尾,每個小馬尾辮上都有均勻的掛着三個圓珠髮飾。身上穿着一套比較少見的民族風元素的服飾,小姑娘的膚色白皙,還有很明顯的嬰兒肥,兩邊的面頰嫩得似乎能掐出水,讓人想到軟乎乎的糯米糰子。冰晶般藍色眼瞳像是冰川一樣澄澈,沒有一絲雜質。小女孩一看就被家裏人寵着,沒有受到多少委屈。
小粉團揹着一個顯眼的紅色書包,撲騰撲騰跑過來就直接撲到夏油傑的身前。
夏油傑雖然今年才18,但因爲身爲咒術師的日常需求,他經常給自己安排體術上的訓練。他體格高大,坐在休息椅上的高度剛剛好,讓康娜可以把一雙小手墊在他的大腿上面,把他當做一張高度剛剛好的椅子。
康娜依舊興奮的問他爲什麼會到這裏來。
進門前還是五條悟,出來就看到夏油傑了。
因爲康娜對夏油傑態度親暱,路人媽媽才暫時摒除不好的猜測,她捂嘴笑道,“哎呀,原來如此,是來幫忙看親戚家的孩子呀,早說嘛。”
雖然康娜對夏油傑態度好,但康娜和夏油傑長得一點也不像。路人媽媽就猜是親戚家的孩子,然後開始誇起夏油傑,“我說你這個年齡當爸爸也太年輕一點了,原來是親戚啊。那你還真懂事,我朋友家跟你一樣大的小孩一天到晚只記得到處在外面玩,你居然會過來帶小孩。”
不,如果這種情況不過來看康娜,鬼知道五條悟之後會因爲心裏不痛快做什麼小心眼的事。
路人媽媽覺得趴在黑髮少年的小女孩粉嫩嫩的,看着喜歡,又打開包,從包裏翻出一塊糖給她。
康娜原本還想纏着夏油傑問五條悟去哪裏了,一看到有人投喂,眼睛就唰得亮起來,直勾勾的盯着。
她伸出自己胖乎乎的小手,軟乎乎道:“謝謝阿姨。”
路人媽媽有些意外,因爲她聽到這個小女孩剛剛喊黑髮少年的時候,只叫了名字,以爲家裏風氣寬鬆,畢竟按理說,小孩子稱呼比自己年長的人,在末尾都需要加上敬稱。
康娜知道對她用敬語,她又心中歡喜,又從包裏抓了一把糖給康娜。
康娜又毫不客氣,一點推託也沒有收下,繼續甜甜叫她:“謝謝阿姨。”
路人媽媽笑得合不攏嘴,試探性的伸出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小女孩看來是對剛剛的投喂很滿意,完全沒有要躲的意思,就趴在黑髮少年的身上忽閃忽閃着藍色眼睛看她。看得她自己恨不得能把自己的兒子原地變成女兒,然後才十分捨不得的去接自己天生愛動的兒子。
康娜喫着嘴巴的葡萄味糖果,又把自己靠被擼賺來的糖果分了一顆給夏油傑。因爲嘴巴里還有水果硬糖的關係,導致她說話有些含糊的口齒不清,“悟呢?”
“臨時有事,先出去了。”夏油傑對趴在他身上的康娜笑道,“我和你去外面等他。”
康娜擡頭,把自己的橙子味水果硬糖往前面推了推,“你不喫嗎?”
她每次拿到好喫的,基本都忍不住立馬喫掉了。
夏油傑原本現在不想喫糖,被康娜一推,於是撕開了包裝紙,遞進嘴巴里。
這樣還嫌不夠,康娜一邊上半身趴在他的大腿上,一邊又向前踢了幾下腳,弄得他跟被風吹的大樹一樣也一晃一晃的,康娜興奮問他,“好喫嗎好喫嗎?”
她似乎很期待味道,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隻在看魚的小饞貓。
橙子味的水果硬糖在口腔中慢慢融化,粗糲的邊角變得圓鈍,舌頭感覺到的口感不錯,水果糖的味道充滿口腔,橙子的酸澀以及更多的甜味翻涌了上來。
他是咒靈操使,每次收服咒靈,需要將咒靈變成咒靈球的樣子吸收消化。黑乎乎的咒靈球吞入口中的口感,就像是擦過嘔吐物的抹布一樣,極其的噁心。但他的咒術必須要日復一日的喫這種東西,不會改變,也沒有終點。
因此,跟咒靈球相比,這世上所有的東西都很好喫。
他沒有不喜歡喫的東西。
但此時康娜如此期待的問他,他不知道爲何,違心說道:“不好喫。”
他想知道,如果是不好喫的東西,康娜又會怎麼樣。
康娜藍色的眼睛如同冰晶一樣明亮,她就像是一面將一切照得明亮的鏡子。
夏油傑知道自己內心的扭曲,矛盾,糾結。
但無法做出改變。
他其實不怎麼擅長與康娜單獨相處。
每次中間有個五條悟還好,他不用與康娜說太多的話。
上次五條悟因爲醉酒暈倒,他與康娜一起下山的路上,也沒有與她說太多的話,他唯一主動說的,是勸康娜不要長大。
因爲他知道,長大並不好。
康娜雖然看着天真懵懂,她也有她自己的想法,並不會聽什麼就是什麼。
夏油傑對他人的事並不願意插手太多,既然小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他就沒有再說什麼。
將長大的決定權留給她自己。
現在與康娜單獨相處,她亮如明鏡的眼睛又望過來,藏在心中最深處的矛盾與扭曲似乎又被她照了出來。
夏油傑撒謊說水果糖不好喫之後,又刻意似的移開目光,覺得自己騙小孩子的行爲實在幼稚。
但不會被發現……就……
“我也要喫喫看。”康娜湊過去,把他手裏撕開沒用的包裝紙拿出來仔細看,“是橙子味的,我看看還有沒有。”
康娜又在自己的手心裏努力翻找,一下子就被她翻出一塊橙子味的水果硬糖。
康娜毫不猶豫,直接丟進嘴中。
糖果融化,水果香精的味道噌得一下在口腔中爆開,康娜發出“唔”的聲音,緊緊閉着眼睛,立馬捂住自己的臉頰,“有點酸酸的。”
她在口中將橙子味的水果糖像是攤餅一樣,靈活的翻了一個面,口齒雖然含糊,但又認真的說:“但是好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