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意沒有開燈,走廊裏的光線從門口涌入,打在各式各樣的畫框上,濃墨重彩的畫像慢慢顯露出來。

    沈恪言和他說了之後他想象過,但這個畫室比他想象中更盛大一點。

    如果沈恪言願意的話,應該夠開一個畫展了,池意想。

    牆上掛着的都是背影,各種姿態的背影,池意這才發現在沈恪言想象中他好像是一個甜品師,因爲這些背影裏有走在路上的,有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有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的,但更多的還是裝滿了各種甜品的彩色小店,他繫着圍裙忙碌的背影。

    即使身份不對,但從這些只有背影的畫像裏池意好像真的能看到自己過去生活的影子。

    畢業典禮,畢業後第一部戲,開心不開心的所有經歷。

    在沈恪言的筆下,他的世界永遠都是彩色的,陽光永遠燦爛,遇到的人永遠善良,而他永遠快樂。

    最中間的那些畫就開始有了正面,池意猜應該是沈恪言在影視城見過自己之後畫的,但即使是遇到了之後沈恪言畫像裏池意的工作也還是甜品師,只是圍裙更加豐富多樣了而已。

    池意找了一圈才找到沈恪言口中說的黃色蘑菇。

    他真的有這麼可愛嗎?

    池意看着畫像裏的自己自問自答,或許只有沈恪言眼裏的他纔會無時無刻不可愛,只有在沈恪言願望裏的他纔會每時每刻都快樂,就像永遠發酵甜蜜的冰淇淋蛋糕。

    閉上眼睛,池意好像還能看到句號君坐在畫架前,試圖從他嘮裏嘮叨的對話裏找出零星的一點關於他現生的痕跡然後思考今天應該用哪幾種色彩的畫面,能看到沈恪言勾着脣,在自己貧瘠的動畫儲存中篩選要在他的小圍裙上畫什麼卡通人物的畫面,能看到沈恪言一次次想象着他打開畫室是什麼樣的心情的畫面。

    突然好想沈恪言啊,真想馬上就見到他。

    池意想。

    ————

    “沈總怎麼有空來我這?”沈恪言一大早下戲就被梁山告知沈琮來找他。

    沈琮也懶得糾正他的稱呼了,壓抑着怒氣開口:“你會不知道我爲什麼來?”

    他自然知道沈琮爲什麼會來,甚至連他接下來會說什麼都十分清楚,原本以爲自己會失控,但是看着對面明明滿臉憔悴卻還要裝模作樣的人,沈恪言只覺得可笑。

    “我竟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大兒子這麼有手段,連最厭惡的私生子弟弟都能聯手了。”沈琮無法忘記自己從警察口中得知沈氏被人舉報經濟犯罪,多年來一直以非法手段欺壓同行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

    那些證據除了他最親信的人別人不可能得到,所以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沈聽白,但是沈聽白大概預料到自己會找他扔下一句他只是幫了個忙掛了電話,雖然沒說名字,但沈琮不用想都知道是幫的自己大兒子的忙。

    沈恪言對他的暗諷無動於衷:“沈總不是早就勸我說讓我跟他們好好相處?”

    “而且我這不過是會里罷了,”沈恪言語氣冰涼:“我在就提醒過您不要動我的底線。”

    沈琮想到沈恪言利用莊氏截了沈氏一個大單子的那天,那天沈恪言久違地主動回了沈家,卻是將他所有的底牌一一掀開,只爲了警告自己不要動池意。

    “不就是一個小明星,”沈琮覺得自己的權威被挑戰了:“小江有什麼不好的?長得比他好家世更是強上一萬倍又那麼喜歡你,沈江兩家聯姻之後沈氏就是你的,你想玩什麼樣的找不到,何必......”

    “你當初和莊家聯姻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沈恪言打斷了沈琮的話:“你不是人,不代表其他人也願意做哪都能睡的狗。”

    “放肆!”沈琮拍桌:“老子是你爸!”

    “我以爲你不配這件事早在十年前你就該明白了,”沈恪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如果沒什麼事你可以走了。”

    沈恪言說完轉身就準備離開。

    “沈恪言!”沈琮終於急了,伸手就想拽住他,卻被人嫌惡地甩開。

    沈恪言厭惡地看着面前失態的沈琮:“沈總再多說一句,我不保證會做出什麼。”

    “瘋子!”沈琮咬牙:“你跟你那個沒用的媽一樣,都是呃......”

    沈恪言突然動手扼住了沈琮的脖子,手上青筋凸起表情卻越發冷靜:“我說過,你不配提她,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沈琮臉色逐漸發紫,看着沈恪言赤紅的眼,突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比自己高了這麼多,在他的控制下他根本毫無反擊的能力,沈琮突然感到恐懼。

    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沈恪言卻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沈琮差點以爲自己就要死在自己親生兒子的手裏,在他即將失去意識的瞬間,耳邊傳來了輕柔的聲音。

    池意抓着沈恪言的手:“放鬆,對,聽我的慢慢放鬆。”

    “沈恪言,是我我是池意,我在你身邊。”

    “聽話,爲了這種人不值得的,你鬆開好不好?”

    看着近乎失去理智的沈恪言,池意一陣慌亂。

    早在他們說起沈恪言對沈氏做了什麼的時候他就到了,原本想着等他們聊完再進來,沒想到竟然會看到沈恪言失控的場面。

    看着面前幾乎什麼都聽不進去的沈恪言,池意急得要死卻無計可施,只能一邊溫柔地吻着他的脣一邊哄着他放鬆。

    沈琮的狀態越來越差,池意也越來越慌亂,直到耳邊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他被人緊緊抱在了懷裏。

    池意一顆心被擰的緊巴巴的,只能更緊地回抱過去:“好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不要怕啊,我在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池意覺得好想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只是一瞬間就消失在厚重的羽絨服裏。

    ————

    還是梁山聽到動靜趕了過來,找人把沈琮擡到了休息室的牀上然後讓劇組的醫生來幫忙看了看。

    除了脖子上痕跡嚴重之外也沒什麼,池意特地找人收了他的手機。

    沈恪言情緒剛剛恢復,池意趁他不注意自己一個人來到了休息室。

    “你來做什麼?”沈琮的聲音帶着不健康的啞,見到池意來只動了動眼皮,輕視的態度十分明顯。

    池意毫不在意地做到了對面的沙發上,甚至好心情地掏出了口袋裏的保溫杯:“沈總......哦不過了今天應該就不是了,那沈先生?”

    在沈琮憤怒的眼神裏,池意笑着開口:“久聞沈先生大名,作爲晚輩既然見到了自然是要來打個招呼的,只是沒想到第一次見面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說起來我也算是沈先生的救命恩人,您這種態度可是不太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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