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冬至受傷暈倒的時候明覃是真的擔心她,畢竟是自己把她從王府帶走的,結果回來的時候還帶着傷,多少是有些過意不去。

    所以來的時候還給冬至送了好些禮物來,雖然現在冬至什麼都不缺,可誰不喜歡禮物呢?

    也不管冬至有沒有準備他的碗筷,坐下就準備一起喫飯,還吩咐二牛再去加兩個菜。

    顯然不把自己當客人。

    二牛不敢不聽,只好聽話出去,結果一出院子就看見王爺來了,趕忙行禮:“小的參見王爺。”

    解衍昭點點頭:“永寧侯在裏頭?”

    “剛來,說是還沒喫飯,小的正要去廚房多交叫幾個菜。”

    解衍昭額頭漸漸擰成一個川字,忽然開口道:“正好,本王也沒有喫,叫廚房多做些本王愛喫的,送過來。”

    “啊?”二牛覺得他的世界觀有點不對勁了。

    他在這王府好幾年了,王爺從來不與人同桌喫飯,今日居然要來冬至的院子裏跟冬至一起喫飯?

    還是說是因爲永寧侯呢?

    解衍昭見他不動,臉色漸漸陰沉下去:“怎麼?本王使喚不動你了?”

    二牛趕忙低頭:“小的這就去!”說完一陣小跑着去廚房,深怕被解衍昭看出什麼來。

    冬至看明覃不把自己當外人的樣子,默默嘆了口氣,也準備拿起碗筷喫飯,餘光卻看見門口緩緩而來的解衍昭。

    “王爺?”

    放下碗筷上前來:“您怎麼來了?”

    解衍昭笑看她:“本王不能來你這裏?”

    冬至立馬搖頭,哪裏是不能來,簡直太能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反正一看到解衍昭就高興,趕忙推着解衍昭的輪椅進門來,然後把自己的碗筷給他。

    “二牛哥一會兒會拿新的來,您先喫我的吧。”

    解衍昭:“哪有讓你看着我喫的道理?”

    明覃看着冬至從解衍昭進門來,那眼神就一直跟着解衍昭轉,喫雞的嘴忽然慢了下來,在二人的身上轉來轉去。

    直到飯菜終於上齊了三人才開始各自吃了起來。

    冬至怕解衍昭夾不到遠處的菜特意給他夾菜,見他喫完了又夾,弄得解衍昭有些無奈:“你自己喫自己的,不必照顧我。”

    “就是,也沒見你照顧照顧本侯啊!”

    冬至看他:“您又不是夾不到菜。”說完猛地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小心翼翼的去看解衍昭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幫您...”

    解衍昭有些勉強的笑笑。

    明覃嗤笑一聲:“他有什麼夾不到的,你別看他這樣,他可能打了,用不着你照顧。”

    “真的?”冬至驚喜的看着解衍昭:“王爺會武功?”

    “略知皮毛。”

    冬至笑道:“那下次我可以看看嗎?”

    明覃皺緊了眉頭,有些不高興道:“誒誒誒,不是你叫我來嗎?叫我來幹什麼?”

    冬至這纔想起正事來,放下了筷子深吸了有一口氣問道:“長陽郡主現在如何?”

    說起自家姑姑明覃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不好,你那天跟她說了什麼?她現在幾乎無法清醒。”

    冬至揪起自己的手指頭,抿緊了嘴脣。

    他們做術士的是不能說謊的,所以有什麼她都只能回答實話,可她發現這紅塵之中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實話的。

    長陽郡主其實一直頗受那些夢魘折磨,只是一直不信世上真有因果循環鬼神之說,冬至那日點破之後便是將她欺騙自己的那層紙捅破了。

    她嘆道:“郡主的孩子不是意外死去的,對吧?”

    明覃張大了眼睛看向她,就連解衍昭也擡眼看向她。

    冬至看他們的反應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不與我說,我怕是難以幫她。”

    明覃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好半晌之後才組織好措辭道:“的確不是,我說過,我姑姑年輕的時候是巾幗英雄,她的名號只要一說出去敵軍就能抖三抖,可這樣的人到底是個女子。”

    “五年前,邊疆有場戰事朝廷派了無數的大將都無法阻止那羣賊人的進攻,我姑姑一心爲國,可那時候她已經有了身孕,可她卻執意要上戰場,我姑父爲此與她大吵一架,都沒能阻止我姑姑。”

    說着,明覃已經紅了眼眶,搓了搓鼻子嘆氣道:“孩子在去邊疆的路上已經沒了,那場仗我姑姑贏了,可是回家以後姑父就...此後我姑姑就再也不上戰場了。”

    冬至深吸一口氣,想要從這壓抑的故事裏走出來。

    “那日我看郡主面向,額頭高挺,顴骨高聳,耳垂珠厚大,是有才強人之相,只可惜恨天眉,面小鼻低,註定她後半生不好過。”

    明覃吸了吸鼻子。

    “你不是能幫她嗎?”

    “是她自己能不能幫自己,若她還有求生慾望,那就把放在牀頭的佛珠丟了,不,是厚葬。”冬至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些冷:“此乃因果報應天理循環,該受的她必須受。”解衍昭忍不住看向她。

    明覃整個人是懵的,不太明白冬至說的是什麼意思,只是重重的呼吸着,他是知道姑姑有個佛珠的,但那個佛珠她一向很寶貝的。

    等一下,厚葬?

    明覃忽然站了起來盯着冬至:“你說...那個佛珠是...是什麼?”

    冬至:“是骨灰,應該就是你姑姑流產掉的那個孩子,準確來說也不是骨灰,那孩子的屍體碎塊被封在佛珠之中。”

    明覃覺得有些東西劈在他的頭頂,驚得他站也站不住,猛地跌坐在椅子上,身子不斷地發汗。

    那佛珠長陽郡主從不離身,從前他只覺得姑姑是前半生早了太多的殺孽如今清心寡慾罷了,原來是因爲這樣,這樣...這也太...

    他沉默許久才把這件事給消化了,揉着眉心開口道:“怎麼會這樣?”

    他緩緩擡起頭看向冬至,眼神裏滿是祈求:“冬至你有辦法吧?你看,你能救救我姑姑嗎?”

    冬至眨眨眼。

    “我說了,這件事要你姑姑自己想明白,該還的必須還,其實那佛珠裏的孩子沒有傷害她。”

    “什麼?”

    解衍昭在一旁一直沒說話,只是摸着下巴望着冬至,眼神裏有什麼情緒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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