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回王府?”孫幼寧不知道冬至除了王府還能去哪裏,所以下意識的以爲冬至要回去了。

    然而冬至卻搖搖頭。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可她本來下山的時候就沒打算一直留在這裏的,是陸雄他們把她綁來的。

    現在她不想再看到解衍昭了,也該走了。

    孫幼寧握緊了她的手捏了捏,囑咐道:“雖然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但你以後要是遇見什麼困難了,只管來找我。”

    冬至笑着點頭。

    之後和孫幼寧一起吃了頓飯,二人以茶代酒說了好些煽情的話,冬至還是背上了行囊踏出了太傅府。

    她前腳剛走,陳叔就帶人來太傅府找人,卻被告知冬至剛纔走了。

    陳叔心道不好,立馬吩咐下人去城門口盯着,自己回王府稟報去。

    “走了?”

    解衍昭臉色不好看。

    陳叔:“說是剛走,老奴就讓人去城門口看着,一旦見到冬至姑娘就將她請回來。”

    解衍昭煩躁的捏了捏眉心。

    這次他是真的把她惹惱了。

    他知道這丫頭小氣得很,本想着等她氣消了自己再去她面前說些好話哄哄的,沒想到這丫頭氣性那麼大。

    這算什麼?離家出走?

    解衍昭突然覺得心情煩躁,眉頭皺得越來越緊,忽然道:“本王親自去找。”

    陳叔一驚:“王爺,您的身子?”

    “沒那麼弱。”說完就要自己推着輪椅出去,陳叔上前想勸他別衝動,開口卻是:“王爺您都不知道她去哪兒了,怎麼找啊?”

    “昭都城就那麼大,總會找到的。”

    “您別衝動啊!”

    解衍昭已經出了王府的大門了,陳叔沒了法子,又怕解衍昭出事只好派了幾個身強體壯的人跟着他,自己則召集小廝到昭都城各個街道去找。

    而此刻的冬至就在街道上漫無目的的走着,她雙目無神只知道往前走,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裏。

    她記得她下山之前師兄們說蜀中好玩,江南多美,草原廣闊,她本來是每一處都想去的。

    可現在她卻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了,好像在昭都城呆的太久了,如今要走了就覺得和昭都城有千絲萬縷的羈絆。

    說通俗一點就是,她捨不得。

    她忽然停下腳步想了想,她只給孫幼寧說了再見,其他人還沒有呢!

    做人不能有虧欠,否則會倒大黴的!

    解衍昭她不打算見,明覃是解衍昭的人,那就只有青傘,等說完了再見,她一定走!

    想着,腳步一轉去了蓮峯橋。

    快到秋日了,青傘的狀態不太好,一般秋冬季節都是他閉關修煉的時候,可聽見冬至的聲音他還是現身了,只是有些疲憊。

    冬至從自己兜裏掏出一個小瓶子遞給他,有些肉疼道:“這裏面有四顆元氣丹,你修爲不高還老愛招惹人,下次受了傷就喫一顆,好得快。”

    青傘當然不會客氣。

    剛拿過瓶子就反應過來冬至的意思,不過他們做精怪的壽命長,早就見慣了春去秋來人來人往,自然也不會傷春悲秋。

    只是蹙眉看她:“那你以後還回來嗎?”

    冬至搖頭,她不知道,也許以後有可能吧,但她不想把沒確定的答案給別人。

    青傘眼圈微紅,抱着她的大腿哭嚎了半天喊了半天的姑奶奶,等他力氣耗盡了才化成一縷青煙回到荷葉之中。

    冬至坐在岸邊陪了他一會兒,眼看天色漸晚,她不敢耽擱,拍了拍屁股便要走人。

    剛走出一步就聽見天空一聲驚雷,隨後便是一道劃破黑夜的閃電。

    糟了,又要下雨了!老天爺你故意的吧?

    雨下的猝不及防,瓢潑大雨撒下來都快看不清眼前的畫面了。

    冬至也不敢再抱怨了,遮着頭到處找能躲雨的地方,如今天快黑了街上也沒什麼人,冬至一個人在空曠的街上奔跑,整條街上只有她一個人的腳步聲,踏着水不知道該去哪裏。

    她跑啊跑,心裏埋怨着昭都城的天氣真差,幸好自己馬上要走了,以後就不會淋雨了。

    好半天她才找到一處能遮雨的地方,是一個告示處,剛好能把她護在下面不被雨淋溼。

    可她此刻已經渾身澆溼了,頭髮絲上都滴答着水。

    她一邊擰着頭髮上的水,一邊轉身想把自己再往裏面藏一點,未料一回頭就看見告示牌上寫着尋人啓事的畫像。

    這畫像怎麼越看越像是她啊?

    額頭還有一塊和她頭上一模一樣的胎記,她歪頭挑眉,低頭看見了尋人啓事上祁都王府的印章。

    解衍昭...在找她?

    她的心漏了一拍。

    然後立馬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皺眉道:“他都那麼討厭我了,還找做什麼?”

    說完轉過身準備眼不見爲淨。

    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受了風寒,冬至覺得自己好像出現了幻覺。

    大雨滂沱,雨花擾亂了人的視覺,可冬至卻在這條街上看見了一抹矮矮的白色身影,那人一點點移過來,卻在冬至不遠處停下來了。

    解衍昭渾身都被雨淋溼了,從來規規矩矩梳在腦後的髮髻也因爲雨水被打的亂七八糟的散在身上,銀白的衣袍沾了水厚重的貼在他的肌膚上,雨水打在他的臉上,從額頭到鼻尖到薄脣然後一點點劃過喉結落到衣服裏。

    冬至愣住了,連呼吸都差點忘記了。

    解衍昭怎麼一個人站在雨裏,爲什麼沒有帶傘,爲什麼沒有下人跟着?

    陸雄李成呢?怎麼能讓他一個人淋雨呢?

    冬至動了動腳想出來,解衍昭卻忽然擡起手阻止她過來,怕雨聲太大於是自己也加大了音量喊道:“別過來,你就站在那裏,別淋雨了。”

    冬至不知道解衍昭要幹什麼,可她真的看不得解衍昭這般狼狽,可又說不出一個字來,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那日在宮裏說的話,只是爲了救你出來的說辭,我不知道你在裏面,不對,就算知道我也不該說你。”他的聲音很堅定,冬至的心也動搖了。

    又見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想睜開眼睛看着自己,可是雨太大了,剛擦完就又被糊了一臉。

    他苦笑一下:“那些話不是我的真心話,我...與你道歉,我從來都不覺得你不好看。”

    冬至咬緊了下脣,怕自己張開嘴巴就會叫出來,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指甲抵着掌心刺痛了她的神經。

    解衍昭看着她許久,二人只聽得周圍的雨聲嘩啦啦的打在地上,打在樹梢上,以及他們的身上。

    解衍昭在跟她道歉。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