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之下,無盡的血色霧氣在繚繞,陣陣血腥味讓人聞了作嘔,平日裏繁華街道在這時候變得森然恐怖,充斥着令人膽寒的陰森氣息。

    解衍昭此刻正被一隻面目猙獰吐着長舌的惡鬼掐着脖子從輪椅上拽了起來,他手腕上的雪花刺青正不斷的閃着光芒,像是着急的求救。

    解衍昭也是頭一回遭遇此事,他雖借了冬至一部分力量可從來沒有這麼直觀的見到過鬼。

    冬至趕來的時候解衍昭就躺在牆角嘴角淌着血,雪白的脖子上有一圈顯眼的傷痕瘀青,他雙目緊閉,輪椅翻倒在地上,周圍是一片狼藉,可是傷害解衍昭的惡鬼卻不見了。

    冬至也顧不了那麼多,跑上前去抱住解衍昭將他的腦袋扶到自己肩膀上,紅着眼圈替他擦了嘴角的血跡,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臉問道:“王爺?王爺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您別嚇我啊!”

    說着還用食指去探他的鼻息,確定還有呼吸之後也沒有安心多少。

    她把解衍昭費力的擡上輪椅便往王府的方向走,本來還有幾個不長眼的鬼看見解衍昭陽氣不足的身體還想上來奪個舍,可轉頭看見一臉兇相冬至紛紛讓開了路。

    回到王府後,冬至連忙把解衍昭扶上牀榻,從上到下從裏到外的給他檢查了一遍之後才鬆了口氣。

    還好只是受了驚嚇和皮外傷。

    冬至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脖子。

    在她心目中解衍昭就像是溫室裏最漂亮的一朵白玫瑰,他有些刺,可他太美了也太易碎了,稍微受一點風吹自己就會爲他擔憂不已。

    而如今白玫瑰怎麼能有破損呢?

    忽然想到解衍昭之前送她的藥膏,立馬準備回自己院子找藥膏。

    她急急忙忙衝進房門連燈火都來不及點燃,直奔櫃子裏將藥膏找了出來,正要走,她忽然覺得不太對勁。

    冬至頓住腳,轉頭在屋子裏找尋起來,可是將整個屋子看了一圈都沒有看見小鬼的影子。

    又看見房門上的結界咒印破碎的痕跡,頓時眉心一跳。

    今年的中元節有那麼大影響嗎?

    那小鬼平日裏看上去乖巧的很,怎麼會在今日如此衝動,到現在還沒回來。

    她握緊了藥膏皺緊眉頭嘆了口氣,還是先去給解衍昭上藥吧。

    折回解衍昭屋中後冬至先用摺子把蠟燭點燃了,然後放在牀頭的燈臺上,再緩緩靠近解衍昭伸手將他的衣領往下拉了拉,露出了他全部的脖子和鎖骨。

    看見傷痕的那一刻冬至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她剛用手觸碰了一下解衍昭立馬皺起眉頭連呼吸都沉重了。

    平日裏她都不敢用力抱的人,居然敢對他下這麼重的手,要是讓她抓住那隻鬼,一定叫他灰飛煙滅不可!

    冬至收回手打開藥膏瓶子,陣陣藥香安定了心神,冬至挖了一勺貼近他的脖子。

    “郎然...不是的,你起來...父親不要...母親!”

    解衍昭胡亂的說着連不成串的的話,像是做了噩夢嚇得滿頭大汗,渾身發抖,雙手發緊的抓住了被褥不肯鬆開。

    冬至好不容易給他上完了藥膏,剛要收回手忽然被解衍昭抓住手腕,用力之大疼得她將手中的木勺都丟了。

    “王爺?”

    她越是掙扎解衍昭就抓的越狠,他還在睡夢中痛苦的五官都猙獰起來了,他咬牙切齒的說着:“天道...不公!此恨無...絕!”

    冬至愣住。

    她從來看見解衍昭這樣,她以爲解衍昭永遠溫和矜貴偶爾會有些冷冰冰的,可是在他心裏原來有那麼多的恨,那麼深的仇,將他逼得只能在睡夢之中發作。

    冬至忍着手腕的疼抱住他的肩膀,希望能讓他感受到一點溫暖。

    耳邊還有解衍昭喃喃的喊着:“郎然...對不起,阿兄...對你不起...”

    郎然?阿兄...

    解衍昭還有個弟弟叫郎然嗎?

    這世上大多數與解衍昭有關係的人都在當年那場混亂中死了,十歲的解衍昭一個人獨自活到了如今,整整十五年啊,解衍昭沒有心理扭曲已經很不錯了,冬至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頭髮。

    不過巧合的是,她師父也是十五年撿到她的,她也是在十五年前遭人拋棄的人,他們也算是同病相憐吧?

    這一晚冬至無眠,收了解衍昭一整夜都不敢閉上眼睛,她的手都快被解衍昭抓麻了,等到她抽回自己的手已經快覺得不是自己的了。

    可天都亮瞭解衍昭還是沒有要醒過來的樣子,冬至動了動痠痛的脖子和手腕,疼的齜牙咧嘴,想着去給他做些白粥好了。

    可剛起身準備去開門就聽見解衍昭哼了一聲,立馬又坐了回去,只見解衍昭皺緊了眉頭動了動睫毛像是要醒來了。

    “王爺?”

    解衍昭覺得脖子疼的很,伸手摸了摸,果然很疼。

    睜開雙目恍惚了一瞬,腦子裏全是昨晚發生的事情,還心有餘悸的皺緊了眉頭。

    轉頭看見冬至擔憂的看着自己,頓了頓。

    “冬至...”

    冬至頓時眼淚婆娑的撲進他的懷裏,他被撞得悶哼了一聲,隨後失笑拍了拍冬至的後背。

    “我沒事。”

    冬至忍着眼淚擡頭看他,後怕道:“您昨晚要是出事了,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了。”

    要是她沒有給他刺青,她感覺不到他的危險的話,昨夜解衍昭死在外面了她都不知道!

    解衍昭輕笑,慘白的嘴脣扯出了一點血色,道:“我這豈不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冬至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起身看着他:“您昨夜爲什麼要出去啊?那可是中元節,您本就體質特殊,那不是活靶子嗎?”

    被人形容成活靶子的解衍昭臉色一僵。

    “我擔心你。”

    冬至一怔,望着解衍昭的眼神忽然柔了下去,抿緊了嘴脣羞澀道:“我有什麼好擔心啊,以後王爺不許做這麼衝動的事情了。”

    解衍昭勾脣,拉過她的手捏了捏保證道:“好。”

    說完微蹙眉頭:“我餓了。”

    “我去叫伙房給你做些喫的,你再休息一會兒吧。”說完起身出門去。

    卻沒看到在她關上門的一剎那,解衍昭的臉色立馬沉了下去,他望着前方腦海裏全是昨夜發生的一切,他記得他昏迷之前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人。

    但他確認不了是不是那個人。

    他吐出一口氣將手覆蓋在額頭上揉了揉,暗道自己昨夜太沖動了,差點把命都搭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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