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交加的深夜中,npc“hunter”機械式冰冷的聲音繼續播報:“遊戲攻略程度指數成功升級爲十。請倖存玩家務必遵循遊戲規則第一條,並根據‘提示’收集‘情報’,找到通往真實世界的出口逃脫捕殺。”

    “這真的只是一場遊戲嗎?遊戲的背景是什麼?”

    那位原本可以在緝查中心內務大樓站守直至退休的哨兵,一邊聽着“hunter”全景式音效地播報,一邊攀爬到堆積如墳冢的殘垣頂上,凝神盯着遠處兩束愈行愈近的冷白色遠光車燈,在緊接着望了遍四處可見的零散的人體“部件”後自言自語。

    就在剛纔,這片區域經歷了奇形怪狀的狩獵者們對身爲獵物的玩家們的捕獵,吞食。

    屠戮和逃亡過後,現在這裏變得算爲清淨。

    哨兵因爲甦醒過遲錯過了一場刺激的追逐遊戲,或者說這是他的幸運。

    暴雨襲擊下他滿身的血紅色液體已被沖刷乾淨。

    自被緝查中心最高執掌者緝查總司那個地中海老傢伙逼問效命於外務武裝警司團的翡警司,其在工作時間擅自離崗之因與他有關——私自放行那位警司離去卻不向緝查中心查勤處報備後,他這位薪水微薄的哨兵先一步被革職捲鋪蓋滾蛋了。

    換下那身哨兵制服穿上母親親手縫製的白色套裝衣褲,他迫不及待地趕往遊戲樂園目睹“飛鳥”真容的路上,一陣劇烈眩暈感卻突襲至頭腦。

    在漫長又彷彿瞬息的天旋地轉後睜眼,從某一角落坍塌建築下的縫隙間以及坑面匯聚的紅色水泊裏爬起來時,若非自稱“hunter”的遊戲npc其所言所語,他一定會因爲視線範圍內的血色場面認爲末日降臨了。

    “我不想死,就算這僅僅是一場遊戲。”哨兵從腳邊拎起一根被重力擠壓折斷後用於建築的鋼棍。

    根據他的判斷,孤軍奮戰必定會成爲狩獵者的夜宵,他得找到靠譜隊友合作。

    “要是翡長官也同我一樣是玩家就好了。”哨兵印象中的那位長官,要說爲人,是個該正經時比所有人都要正經、該耍流氓比流氓還流氓的大老爺們;上班下班或者外出執勤時,總會跟他這個比較資深兼“飛鳥”忠實粉絲的遊戲玩家閒聊幾句。

    但最關鍵的一點是,那位長官的確是一名身手超凡武力值相當高的公職人員。

    言歸正傳,不知遊戲世界中前方那輛仿照真實世界模擬的警務車內是些怎樣的玩家。

    哨兵迅速在頭腦中推算出那輛車接下來的行駛路徑,攥着鋼棍衝向橫檔在那車即將要經過的路徑上,好幾只異變模樣離奇醜陋的怪形種羣間。

    可視範圍在深夜中變得窄小,清晰度愈漸降低。

    內務大樓與遊戲樂園之間遍佈斷瓦殘垣和殘屍以及匯聚暗紅色水面、但最爲捷徑的通道上,由高性能金屬與電磁合成製造的大型懸浮警務車貼地疾馳。

    本來,這輛懸浮車可以在空中行駛,但是支撐其飛馳的“天然磁力晶體”並未提前填充完畢。

    於衆多路面障礙物——錯落堆積得建築碎屑、隨處可見的菱形金屬機器——間漂移,需要駕駛員非常熟練的駕駛能力和敏捷的應變能力。

    駕駛室內暫時身爲駕駛員的白鳩,在他臉上倒是看不出這輛車面對路障有多難操作。

    他沒來得及擦乾淨臉上腥血,只是透過綻放、凋謝雨花的風擋玻璃盯視着前方道路。

    雨刷趕不上暴雨,風擋玻璃讓他看見的東西模糊地變了形。

    真實世界中的京軸板塊極少有像現在這樣的滂沱大雨,因此製造商並未在雨刷上浪費時間。

    在遊戲中,大概“hunter”覺得應該匹配一場暴雨才能烘托殺戮的氛圍。

    “前面跟那羣怪形種廝殺的只有一個人?”白鳩捕捉到前方道路的異樣後立即摁下操作“擴視鏡”的按鈕。

    晶體風擋玻璃右側的擴視屏幕上,隨之閃現出一名成年男子手持一根鋼棍混戰於怪形種的包圍中的畫面。

    他繼續操作駕駛系統臺上控制“擴視鏡”的按鈕系統,屏幕上那男子的臉立即被放大。

    看清哨兵的容貌後,白鳩心裏油然生出一個只有自己明白的小計謀。

    警務車駕駛室因全自動無人駕駛在追捕某些罪犯時,會被其特製的信號屏蔽器擾亂行駛軌跡而未被採用,因此半自動駕駛操作需要每一位警司人員專門學習。

    白鳩腹前,是整齊有序卻繁雜的按鈕和三橫排操作拉桿的駕駛系統臺,他按下其中一個按鈕,後車室內壁上出現了通過擴視鏡呈現的那名男子與怪形種戰鬥的投影。

    乘坐在後車室三十名年齡層次不平的玩家正襟危坐於兩側長椅上,看見投影內容的瞬間,頭頂擴音器傳來白鳩的聲音:“預計十秒後營救此人,在我打開後車室車門後陳海和孫爻立即把他拉上車,其餘人掩護他們。”

    玩家們下意識摩挲從緝查中心搜刮出來的槍械武器,雖然這些熱兵|器在真實世界中已經被淘汰,但是對於從來沒有摸過真槍實彈——京軸法律規定,凡居住於京軸板塊除以捕獵爲生的獵人外其餘居住民不得使用槍械等兵器——的玩家們來說,即使是這些老古董,也夠他們回到真實世界在未參與此次遊戲的夥伴間炫耀很久了。

    扎馬尾辮穿粉紅裙子的女性玩家,她與坐在對面寸頭的陳海和裝置着智能機械眼球的孫爻對視,挑眉說:“你們倆,可別讓老大失望。”

    此二人比白鳩年長將近二十八歲,身形上也都比他健壯,被這個叫蘇洱的女性玩家不屑一顧的叮囑後,相視一笑,對她豎起中指的同時起身,各自站到金屬車門兩旁。

    警務車加大長嘯聲的瞬息加速,它衝至正前方戰地三米之處猛然偏右漂移繞過一堆建築碎屑,閃馳到戰地前面的瞬間車身倒退,急剎在包圍着哨兵的怪形種一米之距的廢墟地面。

    後車室金屬門向右打開之時,一隻梭子形長臉其上長滿了嘴、扁長身形、毛髮異變爲尖長倒刺的猴子竄到車門邊,整臉的牙齒磨刀般張合。

    幾乎瞬間,門兩邊的陳海和孫爻同時狠踹一腳至它臉上。

    怪形種猴子後退踉蹌之間拾起地上碎石塊,擺出人類無法做到的扭曲姿勢——它抓着碎石塊的長臂向後彎曲拖到地面,裸露白骨的腰部以一百八十度往後扭轉——在陳海和孫爻跳下車察覺到它接下來的攻擊後,二人立即猛撲上前制止它。

    然而近在身邊的另外幾隻怪形種預先擋在他們面前,張開獠牙血嘴。

    後車室的玩家們察覺到怪形種猴子的攻擊時,已經閃躲不及,它蓄力扭回腰部的同時那條長臂甩起,碎石塊如炸彈般衝進車室,距離車門最近的六名玩家瞬間被尖利石塊擊穿喉嚨或者石塊砸至臉和腦袋,血肉四處噴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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