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倫博士聽完秦予卿的心臟聲音後,神情無變化,微笑着詢問。
比起顧煙蘿,陪伴秦予卿長大的秦無妄是最瞭解兒子身體的,他細細迴響了一番,搖頭,“沒有,完全沒有過,不過孩子先天不足,發育遲緩,比同齡孩子瘦小不少,經常乏力氣虛,總是發燒,上呼吸道感染,最嚴重的一次病,就是前不久遇險那次。”
海倫博士點點頭,“這我知道,Y總提前調取了小少爺的所有病例給我過目,方纔我聽了下心音,發現有微弱雜音,但並不清晰,的確需要進一步詳細檢查,一個個來,先查心電圖,後X線,超生心動圖,我帶你們去。”
秦無妄和顧煙蘿陪同兒子去檢查。
克洛伊乖乖留在海倫博士辦公室等候。
幾套複雜的詳細檢查下來,折騰了一個多小時。
當所有檢查報告,都呈現在秦無妄和顧煙蘿眼前時,顧煙蘿看着那一份份報告,其實心底已然有數,更明白兒子得了什麼病。
只有秦無妄,還一副矇在鼓裏的樣子。
“煙煙?”秦無妄覺察到海倫博士在看顧煙蘿的眼色,抱着兒子,略顯不安。
“你帶卿卿和克洛伊出去溜溜,我先和海倫談談。”
顧煙蘿看到神色蒼白疲倦,緊張的渾身發抖的兒子,朝着秦無妄搖搖頭,兒子多聰明的一個小傢伙,海倫博士又不是那類懷揣人文關懷的傳統醫生,說話絕對不會委婉,就這麼讓兒子聽見,不太好。
“不許瞞我。”秦無妄沉下臉,抱起兒子,提醒。
“嗯。”
辦公室門一關上。
顧煙蘿坐在了椅子上,雙手抱臂低眸,未看海倫博士,冷淡道:“這種病在我理解範圍內,應該屬於先天病,但他出生時,並未有任何症狀,所有檢查也都是沒有問題的,爲什麼會在這時候發病?”
海倫博士摘下金絲框眼鏡,和顧煙蘿是老相識,只剩她倆後,說話直接多了,“這類室間隔缺損的先天性心臟病,因爲缺損的部位和大小,每個人的情況都會不同,早期可以沒有明顯症狀,但疾病仍然會潛在地發展加重,突如其來的危機導致的情緒欺負,極度恐懼緊張,只是一個導火索。”
“其實他日常很多情況,都和這個病息息相關,比方經常感冒發燒,反覆呼吸道感染,生長髮育差,消瘦虛弱,體力差,嗆咳,平時呼吸急促,都是因爲這個疾病引起的。”
“其實,上一次生命垂危時,他的心電圖就有過異常,但後來或許是因爲使用了SCP的生化功能性藥劑,爲他的身體增強了機能性,導致心電圖異常波段徹底消失,從而讓人忽略了這一情況。”
“導致這種病的原因?”顧煙蘿捏了捏眉心,她總覺得,她兒子命裏多災,或許是她造成的種種業果,都堆積在了她兒子身上,又或者是……
“Y總,很顯然寶寶先天性疾病,或多或少都與您相關……”
“你是說,是我導致了我兒子得了心臟病?”顧煙蘿蹙眉,臉色冷然的盯着博士。
海倫博士十指交叉,嚴肅的看着顧煙蘿。
“Y總,您仔細回憶一下,懷孕早期,是否做過些什麼?”
顧煙蘿:“……”
根本不需要回憶。
顧煙蘿清楚的記得自己懷孕早期去幹嘛了。
爲了救秦無妄,找到製作C4的材料,她去了輻射禁區,甚至和德萊斯、藏月,還有後來的秦無妄在那呆了相當長一段時間,可她明明服用過抗輻射藥物的。
但……環境污染?藥物可以抵抗強烈的輻射,可逃亡帝國那惡劣環境污染不可避免……
就似一口濁染的悶氣堵在呼吸道口,呼不出,悶在心口,顧煙蘿心底難以言喻的發澀微疼,敢情一圈下來,害兒子生病的,是自己。
“Y總,不用過多自責,小少爺是有福氣的。”。
“別安慰我。”
“實話,一般來說,這種程度,並不算危重症,如果真的嚴重,嬰幼兒時期就必須手術,因爲會出現心力衰竭,但目前心電圖和X線檢查看來,缺損小,心電圖趨於正常,暫時不需要手術。”
“而直徑小於4毫米的膜部室間隔缺損,對心功能影響輕,並且在小少爺成長髮育過程中,有自動閉合的可能,所以也在服藥保守治療的情況下,觀察到10歲左右,如室缺仍未能閉合則可以考慮手術修補。”
“你的建議是?”顧煙蘿心情沉重,低聲問。
“我的建議是先保守治療,觀察有無自動閉合可能,他身體條件不太能承受一場心臟大手術,避免術中風險,這是最安全的。”頓了頓,“當然,您可以再去諮詢一下傳統型的心內科權威專家,看看他們的建議,我這麼多年乾的都是科研領域,和臨牀比,還是有所欠缺的。”
顧煙蘿拿着兒子所有的檢查報告離開海倫博士辦公室時,赫然發現秦無妄正獨自坐在門旁的長椅上。
不遠處,克洛伊正牽着秦予卿,站在飲料販賣機前,喝着熱騰騰的牛奶。
“都聽到了?”顧煙蘿看到秦無妄泛紅黯然的鳳眸,心頭一緊。
秦無妄一見顧煙蘿出來,一言不發,用力抱住了顧煙蘿的腰,靠近了她懷裏。
“不要自責。”
“當年你是爲了我,才以身犯險。”
“我們一起好好照顧寶寶……他一定會好的。”
顧煙蘿被秦無妄用力一猛,失手落了摞起的檢查報告。
她低眸凝着懷裏仰眸注視他的秦無妄,微冷的手掌撫了撫他的面頰,低聲道:
“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