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驕陽 >第26章 春遊(2)
    杜明本來在前面挖茵陳,老遠瞧見,喊了一聲。

    林場那個小孩很警惕,迅速收拾了自己那些曬乾的茵陳草藥,帶着跑了。

    杜明跑過來,看了他背影一眼,扭頭去問白子慕:“他搶你東西了?”

    白子慕搖搖頭,他看守的很好,一樣也沒丟。

    杜明也不去挖茵陳了,就坐在那守着他們老大的弟弟,老大臨走的時候可是說了,他弟一根頭髮絲兒都不能少。

    杜明坐在那也無聊,拿了個木棍在地上搗鼓了一陣,忽然眼前一亮,使勁兒挖了幾下,樹下的土比較鬆散,一會還真給他挖出一個大寶貝。杜明拿手抓起那隻尚在冬眠的蟲子,放在掌心自己看了下,覺得又大又威風,就託着送給白子慕玩兒。

    “弟弟,給!”

    白子慕一扭頭,小卷毛都炸了,一個勁兒往後躲。

    杜明覺得奇怪,又往前送了送:“給你玩兒,拿着啊。”

    白子慕哪裏見過這東西,小臉發白,後退的時候沒留神摔了一跤,再爬起來就看到杜明手都落在自己胳膊上,“哇”地一聲哭了。

    白子慕人小,但愛面子,從換牙開始就不怎麼張嘴讓人看自己少了一顆牙的樣子,這次人多,就更是這樣,連說話都很少。杜明壓根不知道他在換牙,還當小孩剛纔摔了一跤把牙摔掉了一顆,嚇得滿地找牙。

    “弟弟,你牙呢?牙怎麼少了一顆啊??!”

    白子慕哭得更難過了,抽噎着話都說不出來。

    杜明不知道啊,他腦門上都急出汗了,什麼任務全都拋到腦後,扭頭衝一邊的小孩們喊:“別挖了,別挖了,快過來!先幫忙找牙啊——”

    一幫小孩蹲在那一個接一個擡起頭,像是接到訊號的土撥鼠。

    雷東川找了野香瓜回來,跑得一腦門汗,懷裏還抱着一串藤蔓和一些柳枝,老遠看到一幫小孩茵陳也不挖了,袋子丟在一旁,全都在大樹下撅着屁股翻草皮找東西,他弟就在最中間,抿着嘴,哭得打嗝兒。

    雷東川莫名其妙,走過去問:“怎麼了?”

    杜明哭喪着臉:“牙沒了。”

    雷東川過去先把白子慕抱起來檢查一下,讓小孩張開嘴,仔細看了之後道:“跟之前一樣啊,他換牙,本來就少一顆。”

    杜明一顆提着的心才放下來,難怪他們剛纔翻找半天都找不見。

    雷東川拿袖子給白子慕擦了擦小花臉,擰眉道:“你怎麼他了,哭成這樣?”

    “沒沒,我,我給他抓蟲。”杜明都嚇磕巴了。

    雷東川不滿:“你拿活的給他幹啥,他害怕,烤好了再給他。”

    白子慕長睫毛上還掛着淚珠,聽見他哥說的話,大爲震撼,睫毛顫了顫,眼裏又有了點水霧。

    杜明聰明瞭點,連連擺手解釋:“不是喫,咱們不喫那玩意兒,不喫蟲子!”

    “哥哥……”

    “哥哥也不喫!”

    雷東川在一旁指天發誓,說自己沒喫過,“我們以前就是烤了拿來釣魚,烤好了之後,就香嗎,能釣那種大一點的魚,有的時候放網裏還能抓到螃蟹。”

    哄了好一會,纔算安撫住。

    白子慕對大樹下非常排斥,雷東川重新找了一塊乾淨的地方,帶他過去。

    白子慕的衣袖挽起來一點,手腕處起了一點小疹子,人看着也蔫蔫兒的。

    記雷東川小聲問他:“小碗兒,還難受嗎?”

    白子慕搖搖頭,“癢癢。”

    雷東川給他撓了下,看着紅疹慢慢消下去一點,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白子慕把袖子放好,不讓他碰了。

    雷東川想哄他高興,把那一串藤蔓遞過去,指着上面道:“你瞧,我找到這麼多野香瓜,也不知道你喜歡哪個,乾脆都扯回來了,你自己摘着玩兒。”

    野香瓜只有拇指大小,長得像極了小西瓜,有幾顆被太陽曬得已經熟透了,褪去綠色,變成了那種誘人飽滿的橙黃色,聞起來噴香。

    白子慕摘了一顆,放在鼻子那聞,打了個噴嚏。

    他覺得有點像二哥用的橡皮。

    雷東川的橡皮都是半截的,雷二哥的不一樣,特別講究,是帶着香味兒的繪圖橡皮,跟這個氣味很像。

    雷東川給他摘了很多,放衣兜裏,像是裝了許多顆小香珠。

    他睜着眼說瞎話,告訴小孩:“這個驅蟲,你帶在身上就不怕了。”

    白子慕信以爲真。

    杜明將功補過,給找了一小捧洋茄子過來,一顆顆飽滿的像是紫葡萄,喫到嘴裏酸甜,這是他們平日在林子裏探寶時最開心的發現之一了。雷東川只留了兩三個,其餘讓杜明他們自己分了,杜明自己吃了一大口,嘴裏都跟染了墨汁似的,還故意吐出舌頭逗白子慕:“你看,吃了之後就變不回來了,舌頭和牙都是紫色的了!”

    白子慕擡頭,看他一眼。

    杜明訕訕笑了兩聲,把嘴又閉上了。

    中午大家都沒有回家的打算,基本上都帶了飯,品種五花八門,互相換着喫,沒有嫌棄對方的意思,嘻嘻哈哈的特別熱鬧。雷東川找了一處陰涼的地方,坐在那喫飯,一旁就是他們的勞動成果,一人一大兜茵陳,都快堆成小山了。

    也是湊巧,他們又遇到了林場來的那兩兄弟,他們在不遠處正坐着啃饅頭,而身後也是小山一樣的茵陳藥草。

    杜明來回對比了一下,得意道:“還是咱們的多。”

    雷東川道:“你也好意思,人家就倆人,咱們多少人了。”

    杜明腆着臉道:“那不一樣啊老大,他們挖的時間長,裏面有之前挖的,真的,我都看到他們拿了,咱弟也看到了,不信你問!”他把剛纔的事說了一下,又道:“挖這麼多肯定是拿去賣錢的,林場這邊的都窮,往年這個時候大人小孩挖藥材的可多了。”

    雷東川問:“你認識他們?”

    杜明不認得,旁邊一個小孩開口道:“他們是林場的借讀生。”

    另一個也跟着說:“我叔是製藥廠的,廠子里正在收藥材,我去給我叔送鑰匙的時候還見過他們一回,就是林場這邊的借讀生。”

    借讀生跟他們不一樣,是外地過來的小孩,交了錢來這邊唸書。大部分借讀生需要住在學校,一週才能回家一次,小孩兒又不會洗衣服,帶的替換衣服少的,尤其是男孩,總是不到禮拜五就身上弄得到處髒一塊的了。

    家屬大院的子弟和那些“借讀生”,不自覺會把對方和自己劃成兩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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