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宇軒昂的離仙君,實際上是一隻成年已久的大鳳凰。而他身後跟着的那個,則是一隻年歲更大一些的青鸞鳥。
不過鳳凰也好,青鸞也罷,在暮天欹看來都是鳥,沒什麼差別。
除非朱雀在世,否則她並不覺得這些小鳥有什麼不一樣的。不過……
朱雀已經死了很久了。
而在他死後,羽族也漸漸沒落。就拿眼前這一隻來說吧。這很可能是有鳳一族最後的一隻鳳凰了。
暮天欹一邊沉浸在回憶中,一邊跟隨衆人朝昨晚的案發現場走去。等到達現場時,她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這人竟然將做法事的臺子搬到了廁所門口!
此刻走廊裏全是人,衆人都有些好奇這明豔動人的仙君做起法事來又會是怎樣的風采。
只見離不棲一手拿起桌上的一木碗米,另一隻手撣了撣寬大的袖子,露出白皙卻不孱弱的手腕來。
“舉步朝金闕,飛身謁玉京。天外琳琅響,齊舉步虛聲……”
他嘴裏錚錚有詞地念着“玉皇大表”。暮天欹聽了聽,發現除第一句話以外全都不對。唸到一半,也許是連編也懶得編了,他索性不說話,抓起碗裏的米,左一把右一把地朝地上撒去。
“啊!”
“我,我被撒到了!閻王爺爺該不會來收我吧?!”
幾個爲了看美男衝到最前面的姑娘,被無辜重傷,特別後悔自己被美色衝昏了頭腦,這下連命都得搭上了。
暮天欹看得眼睛疼,腦仁也疼,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卻不巧正好被撒米的離仙君看到。
“我需要一個幫手!”他大聲地對着暮天欹的方向,忽然說道。
人羣裏不乏色膽包天的人,具自告奮勇地舉起了手。
誰知離不棲根本不看他們,直接拿下巴指了指人羣中的暮天欹:“你,給我過來!”
暮天欹假裝自己沒聽到。
“說你呢!病怏怏那個!”
某人努力在人羣中睜大了眼睛,表示自己很有精神。
“裝什麼裝?眼睛瞪再大也是病秧子。”
暮天欹泄氣。在衆目睽睽之下,也不好一走了之。
“那個……仙君您要不再想想?”
站在暮天欹身旁的許鶯忽然開口,欲說還休的模樣。
暮天欹站在人羣的最外圍,因爲她不想被人發現。而許鶯則是因爲是蛇精,沒法離作法的臺子太近,雖然這臺子已經被擺在了廁所門口。
天知道她有多想得到離不棲的青睞。
要是選其他凡人也就罷了,偏偏選中這個倒黴催的掃把星,她絕對不允許!
“仙君,你有所不知。”許鶯頗爲難地望了望暮天欹,“天欹姐姐是我們公司出了名的運氣不好。大家平時都叫她‘瘟神’。雖然不好聽,但也不是完全沒道理呢。要是待會兒因爲她影響了作法的效果,可就得不償失了。不然你還是換個人吧?”
人羣中發出一片嗤笑。不知是笑暮天欹這個瘟神,還是笑許鶯翻臉比翻書還快。
“不了,”離不棲蔑了許鶯一眼,任性地像個小孩:“本仙君就要她。”
離不棲有心爲難人,廣袖一揮不知從哪兒變來了一把桃木劍遞給暮天欹:“我要跳……不是,做法了。把這個給我舉頭上放着。”
暮天欹低頭望了望伸向自己的那隻修長白皙的爪,並沒有接的意思。她轉了轉頭,露出自己的右耳來,精緻的耳垂上掛着一個玉玦狀的金屬耳墜。
“?”離不棲一愣。
暮天欹見他連這都不知道還要裝大仙,好心提醒道:“桃木劍是純木製品。五行生剋裏,金克木,所以不能和金屬東西放在一塊兒。”
離不棲稍作消化,然後反應過來自己又被鄙視了,當下挽尊道:“我不知道嗎?你給我拿着就對了,有什麼事我擔着。”
暮天欹認命地抱着桃木劍站到一旁,留出足夠的空間給這不靠譜的鳳凰表演。
只見他一面搖着鈴,一面拿起法尺伴隨着節奏揮舞,寬大的袖袍也隨身舞動起來,還真有那麼點意思。
暮天欹恍惚裏看到了一隻漂亮的大鳳凰展翅翻飛,動作間具是不可一世的氣勢。她忽然就生出了一股羨慕之情,還有一些不解。
這世間他已再無同類,再美的身姿也無人能欣賞,他又爲何依舊如此意氣風發?
暮天欹沒想通,離不棲的舞倒是跳完了。他乾脆利落地一收手,將所有的法器瞬間收進自己的大袍子裏。然後朝着“觀衆”昂首,站定不語。
衆人疑惑,卻見秦路安第一個鼓起了掌。
“好!”
他起了個頭,衆人意會,也跟着噼裏啪啦地拍起了掌。
“跳得真好看!”有人由衷地讚美道。
“是啊。不過跳得好看能,能驅邪嗎?”
“額。也許?妖怪見他這麼好看,就都去找他□□氣,然後就放過我們……了?”
衆人越說越離譜。
“好了。都散了吧!”離不棲接受完掌聲的洗禮,立馬就覺得現場閒雜人等多了起來。
“總經理,”他轉頭對旁邊的人道:“剛纔那只是簡單的超度,接下來請留我跟老秦兩人單獨看看現場。”
經理本來還在回味剛纔的舞,不,法事,聽離不棲這麼說,覺得他真是太靠譜了,於是立馬和副總一起將員工帶走,好留他二人調查。
衆人陸陸續續散去,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在死了人的廁所門口,欣賞一個穿着道袍的美男跳舞。
待衆人離開,離不棲這才與秦路安一起進了廁所。
屋子裏的血跡早已乾涸,現場已經被前來調查的人破壞得差不多了,看不出什麼名堂。兩人環顧一週,被一扇隔間門上的血跡吸引了注意力。
對常人來說,細心一點的也許能發現血的顏色不同,但絕看不出其他東西,因爲血裏蘊藏的怨氣是普通人感受不到的。
離不棲擡頭查看血跡,礙事的道士帽老往下掉,他索性摘了下來,右手騰起一團離火將它燒了個乾淨。
秦路安:“……”
“這血……”離不棲湊近了聞了聞,“得是殺了多少人才有那麼濃的怨氣。”他嫌棄地皺了皺眉。鳳凰素來好潔,最受不了這些陰暗骯髒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