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荒村往事 >第九章 柿子紅了
    秋高氣爽的天氣,高粱熟了。一羣麻雀在高粱穗上歡快的起舞啄食。這片高粱地大約有五十多畝,一望無際,一陣輕風拂來,一株株高粱點頭哈腰,豐收在望,甚是喜人。

    辛懷按照劉喜奎的安排,提了一面銅鑼,來到高梁地裏驅逐麻雀。他搖頭晃腦,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提着銅鑼,叮叮咣咣亂敲一通,在田埂上還沒走幾步,就不耐煩了,看見路邊有一麥草垛,隨手把鑼一扔,往麥草上一躺,雙手抱頭,翹起二郎腿,眯着眼睛,回想起妓院裏二姑娘的肥屁股,哼哼唧唧地唱起了小曲。

    這辛懷喫喝嫖賭樣樣精通,只可惜經常是囊中羞澀,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無酒喝涼水。劉喜奎每個月付給辛懷兩個大洋的薪酬,按理說已經不少了。長軍累死累活的幹,一個月才一塊大洋。可這辛懷就不是過日子的料,一個月兩塊大洋不出三天就花的精光。除過嫖妓,喝酒就剩下賭錢了。他至今還欠賭場老闆蔡彪的高利貸本息三百塊大洋拖欠未還。見着蔡彪就躲着走。

    想到這裏,辛懷開始怨天尤人了。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一個子也沒有,一下子就蔫了,有氣無力的躺着裝死。

    一羣麻雀在辛懷的頭頂盤旋,以爲這個光頭佬會不會是一個爛南瓜啊?一隻麻雀飛落啄了一口辛懷腦袋上的疥瘡,辛懷哎呦一聲疼的坐了起來。

    這時辛懷忽然覺得腦袋頂上涼嗖嗖的,伸手一摸……“鳥屎?”

    辛懷氣急敗壞的脫下一隻鞋跳着向着遠去的麻雀扔去,正想發火,卻嘿嘿地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難道今天我撞了鳥屎運?”哈哈哈哈。

    山上的柿子樹紅葉如火,一串串的柿子就像紅燈籠一樣掛滿枝頭。映襯着湛藍的天空,站在這風景如畫的黃土坡上,令人心曠神怡。長柱提着竹籠,拿着鉤杆,他要帶着兩個妹妹去摘柿子。

    柿子是北方的一種特有水果。具有很高的藥用價值和經濟價值。柿樹適應性極強,能在自然條件較差的山區生長,是著名的“木本糧食”和“鐵桿莊稼”,所以採摘些柿子,可以當水果喫,也可以曬成柿餅當口糧喫,這是得天獨厚的美味。柿樹多半爲野生,見者有份,所以是窮苦人家眼中的香荸荸。

    小五和英子穿着媽媽許氏親手染的小碎花紅布夾襖,蹦蹦跳跳地跟着哥哥長柱,走進了一片柿子樹林。這時的柿子大都是生硬而苦澀的,但是天賜尤物,枝頭總有幾個熟透的,晶瑩剔透的軟柿子,這是孩子們眼中的幸福果。咬一口香甜的柿子,汁水四溢,解饞的東西僅此一樣足矣。

    傍晚的時候,長柱挽着一大竹籠柿子回家了,上層放着三五個熟透的紅柿子,小五和英子手裏拿着採的野花歡快的蹦着跳着。

    快到家了,卻聽到一陣吵鬧聲。長柱加快了腳步,跨入院子,卻看見父親和辛懷拉扯在一起。辛懷一隻手裏抓着糧食袋子,另一隻手裏提着一隻老母雞。

    長柱看到此情此景,頓時火冒三丈,雖然十五歲的少年身體單薄,但豪不示弱,衝上去雙手一把推的辛懷四腳朝天,老母雞撲愣撲愣地逃跑了。

    辛懷氣急敗壞的罵道:“你個狗崽子想造反嗎?”

    王德孝厲聲喝住了長柱,陪着笑臉扶起辛懷,討好的說道:“管家兄弟,家裏就剩這點過冬的糧食了,要是您拿走了,這全家的人就非餓死不可”。“這隻老母雞就算我孝敬您的!”

    辛懷惡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痰,“啊呸,誰是你的兄弟,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哼!”

    王德孝責罵長柱,還不去逮雞去,愣在那幹啥?

    “狗仗人勢的東西”長柱低聲罵了一句,轉身離開。

    許氏不悅的瞅了一眼王德孝,“那雞下的蛋還是給幾個孩子補身體的,被吃了你下蛋?”

    辛懷大搖大擺地提着老母雞走出家門,正好碰見小五和英子迎面走來。

    “哎呦,這倆小姑娘長的可真俊呦!”辛懷賊眼珠滴溜溜的轉。王德孝閃身擋住兩個孩子,小聲說道:“還不快回家去!”

    轉身向辛懷作揖:“管家慢走!”

    劉喜奎今天心情大好。劉芸已經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精神頭也足,前幾天一直高燒不退,幸虧秋先生精心醫治,今天可以下地走動了,蒼白的臉色也有了一絲紅暈。劉喜奎一大早就差遣長順去請秋先生,要和秋先生好好喝幾杯。

    桌子上擺滿了美味佳餚,都是劉喜奎親點的菜,琳琅滿目,上有飛禽,下有走獸,陳年老酒,開壇飄香。

    劉喜奎吩咐下人:“將我的象牙筷子,還有銀酒壺拿出來”。

    單說這銀酒壺可不是俗物。這可是清宮流出的寶物,傳說是宣統皇帝的御用之物。爲何這銀酒具如此金貴。歷代皇宮之中,銀筷子,銀餐具大行其道。就一個原因:能鑑毒。皇宮內殺兄軾父,篡位奪權的宮廷劇太多了。皇帝命貴,爲了防止別人下毒,這銀餐具一接觸有毒之物就變黑。劉喜奎這銀酒壺出自清宮名匠崔有棠之手,一壺八杯,雕龍附鳳,精美絕倫。且有落款“棠之匠造”四字小楷刻文。劉喜奎祖上所得,傳了三代,劉喜奎視爲傳家之寶,逢有重要貴客才請出使用。

    長順焦急的小跑而來:“老爺,銀酒壺不見了!。”

    劉喜奎並不再意,或許擱哪忘了。也罷,改日再尋。

    “那就把那套琉璃盞拿來。”

    言談間,秋先生款款而入。

    二人分賓主落座之後,劉喜奎雙手抱拳:“首先劉某代芸兒謝過秋先生的救命之恩,雖說大恩不言謝,但我劉某也算是知恩圖報之人。來來來,我先敬先生一杯”說完兩人一飲而盡。

    三杯酒下肚,秋先生臉泛紅暈,“鄙人不勝酒力,劉老爺切莫笑話。”

    劉喜奎喚出劉芸,“快給先生敬酒三杯”。

    秋先生則接話,“芸兒身體稍安,還須調理,不必爲難孩子”。

    “哎哎哎,此言差矣,芸兒的命是先生救的,沒有先生,哪還有芸兒。”

    劉芸雙手舉杯,遞向秋先生。

    “好好好,這酒我喝!”

    酒過數巡,劉喜奎雙手一拍,長順端過一個盤子。

    “秋先生,這是一千大洋。當日劉某曾許下諾言,誰若救了芸兒,賞一千大洋。當然,先生虛懷若谷,視金錢爲糞土,劉某這是謝!不是賞,請先生笑納,萬勿推辭!”

    秋先生頭搖的像撥郎鼓。“非也非也”

    “大小姐被我所救,皆爲偶然,況且大難不死之人,必有後福。此乃天意,人命不可違。財帛斷不可受!斷不可受!”

    劉喜奎見秋先生不肯接受,便一揮手,長順端着盤子退了下去。

    劉喜奎略一思忖,“聽聞令郎年方十八,也是一表人才,若不嫌棄,願將芸兒許配給令郎,不知鈞意如何?”

    “這?……”

    秋先生恍然想起那天早上救起劉芸和長軍的場景,歷歷在目。

    便笑答,“兒女之事,兒大不由爹,再說!再說!”

    劉喜奎不悅,心想“我家芸兒下嫁你家那是看得起你,卻何故推辭?”

    自飲一杯酒,言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緣合不由父母做主!”

    秋先生正待說話,忽然門外闖入一人,手扶門框,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來人所言令人大喫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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