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荒村往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倫之樂
    劉家大院裏。

    劉喜奎正躺在玉蓮的廂房裏避暑,上房的西斜日頭曬的房間裏熱的就像蒸籠,閒坐不動也是大汗淋漓。

    後院玉蓮的廂房,正好被院牆外一棵高大的核桃樹所遮掩,猶如天然的涼棚,舒適宜人,是天然的空調房。

    劉喜奎躺在玉蓮的牀上抽水煙,他的赤銅水煙壺還是他的爺爺劉增保傳下來的,這水煙壺和喝功夫茶有異曲同工之妙,兩者的共同點都是重在過程,而不是簡單的追求結果。

    抽水煙的過程要先掏去上一鍋的菸灰,要仔細的裝入這一鍋的細如頭髮的菸絲,倒騰半天,划着火柴,點燃煙鍋頭中壓得嚴實的菸絲,隨着一聲“咕嚕咕嚕”的吸吮聲,劉喜奎嘴裏吐出輕薄的煙霧,週而復始,樂此不疲。

    劉喜奎的愛好那就是典型的寧喫仙桃一口,不喫爛杏一斗,他就好這一口,沒有辦法。

    玉蓮正坐在圓桌旁的凳子上給她尚未出生的小寶寶一針一線的納着“千層底”。

    “千層底”即爲陝西關中地區特有的手工製作的布鞋,因鞋底用白布裱成袼褙,多層疊起納制而成,取其形象得名。

    材料以做衣服剩餘的布條布頭爲主,先用麪糊將布頭布條一層一層粘貼在一起,分層用剪刀剪出鞋底的樣式,先用較小的針腳線繩將鞋底納成渾然一個整體,然後配以黑色或紅色絨布做成鞋幫,用線繩將鞋底和鞋幫一針一線的縫納在一起,以此成鞋。

    有心靈手巧的農家媳婦還會在鞋底上納出各種各樣的花紋圖案。千層底成品穿着舒適,輕便防滑,冬季保暖,夏季透氣吸汗。

    玉蓮一邊納鞋子,一邊用針在自己的頭上劃拉一下,這樣做這個動作的原因就是爲了給針頭蹭上頭油達到潤滑的作用。

    劉喜奎抽完水煙,靜靜的看着玉蓮認真納鞋底的樣子,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時候躺在炕上,看着母親納鞋底的情景……

    玉蓮說道:“你的水煙終於抽完了,我和肚子裏的娃都快被你嗆暈了。”

    劉喜奎輕輕的說道:“明天在前院上房裏抽飽了再來你屋裏。”

    玉蓮突然“哎呦”了一聲,劉喜奎頓時翻身做起來,問道:“咋了?”

    玉蓮說到:“孩子剛纔踢了我一腳!”

    順便揭起自己上身的薄衫,露出了滾圓的肚皮,不知是小手在撐還是小腳在踹,玉蓮的肚子此起彼伏,忽閃忽閃的。

    劉喜奎湊近瞅着,驚訝的說道:“真的啊,你看,孩子估計是在肚子裏練拳吧,你看把肚子連踢帶打的!”

    劉喜奎伸手摸了摸玉蓮的肚皮,感覺自己的手被肚子裏的小生命踢踹了一下,然後玉蓮的肚子便安靜了下來。

    劉喜奎欣喜的說道:“你看,娃還是和我親,我手一摸,就不鬧騰了。”

    玉蓮拿起剛纔放下的鞋子,說道:“寶貝啊,你不要踢娘了,我還要提前給你納鞋子呢!”

    隨着時間的推移,劉喜奎和玉蓮的關係緩和了許多。

    玉蓮心裏想到,說實在話,自己感覺劉喜奎對自己真的還不錯,自己從一個喫不飽飯的窮家女子,一躍成爲劉喜奎的夫人。

    自己整天喫喝無憂,也不用下地幹活,感覺劉喜奎現在除了女兒劉芸,真的就成了孤家寡人,覺得他挺可憐的,有時候還挺同情他的。

    玉蓮腦子裏經常想到柱子,一晃半年過去了,也不知道柱子到底是死是活。

    她甚至在懷疑,是不是自己想的多了,上次胡師傅給她測字,她心裏明明是要測柱子還能回來嗎,但口中卻只是說在等孃家人,而且第二天孃家人就到了,她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想入非非了,或許胡師傅測的根本就不是自己心裏所想的事情?

    正在這個時候,長順滿頭大汗的跑來了。

    喘着粗氣說道:“老爺,大小姐回孃家來了,已在前面上房等了你半天了。”

    正說話呢,劉芸聞聲趕來。

    人還未到,聲音已經到了。

    “哎呦,我說小媽,你這房間裏可真是涼快多了啊!”劉芸笑着對玉蓮說道。

    玉蓮趕緊起身給劉芸拉凳子。

    劉芸說道:“小媽,你別動了,我自己來,你的月份大了就不要輕舉妄動了。”

    玉蓮給劉芸倒了一杯茶,說道:“你現在也不是一樣,也挺着個大肚子啊,你也要小心啊。”

    劉芸笑着說道:“我的寶寶比你的寶寶小啊,哈哈。”

    劉喜奎說道:“哎,我這個爹現在直接就變成空氣了!”

    劉芸說道:“爹,我和小媽說說話你還爭風喫醋啊!”

    劉喜奎問道:“秋立最近還來信沒有?”

    “昨天剛收到第二封信,說是他挺好的,讓我們不要擔心,說他現在在山東。”劉芸說道。

    “我今天已經給秋立寫了回信,告訴他我們的小寶寶已經四個月了,派下人將信已經送到了鄉公所的郵差那裏了。秋立知道後一定會開心的大叫的,只不過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收到這封信。”

    劉喜奎說道:“不讓人擔心他,他在前線戰場上抗日,那槍炮又沒長眼睛,哎,希望他自求多福吧,能夠平安回來!”

    劉芸說道:“爹,你別擔心,他現在是戰地記者,不在一線的。”

    劉芸轉過身對玉蓮說道:“我說小媽,我這兩天一直在想啊,咱們倆說到底就是娘倆,咱們倒時一起生孩子,一般大的孩子,我的孩子卻要把你的孩子叫舅舅,你說可笑不可笑?”說完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玉蓮說道:“這有啥,人家生的多的,生十來個娃呢,老大兒子結婚後,媳婦和婆婆一起生孩子的現象多的是!兒媳生孩子的時候,婆婆伺候兒媳。婆婆生孩子的時候,兒媳伺候婆婆。這種事情比比皆是。”

    劉喜奎說道:“這次回來,就多住幾天,你們倆還是個伴,也有共同語言。”

    劉芸說道:“爹,那你今晚就去前院睡去,這涼爽的廂房就是我和小媽我們倆的了!”

    劉喜奎說道:“成,今晚我就給你騰地方睡到前院去,不過這房子涼快,到了後半夜反而有點陰涼,你們可千萬別傷風感冒了就好。”

    劉家中院的西廂房裏,狗娃和月月的歡笑聲,打鬧聲,還有六斤的哭喊聲,惠珍的呵斥聲,胡師傅的攔擋聲,交織成一片,奏出了一曲人間煙火氣的狂想曲,奏出了人間天倫之樂的優美樂章。

    劉喜奎每次經過西廂房,都要駐足聽上一會兒。

    胡師傅一家人的吵鬧或者是熱鬧有時候忽然戛然而止,能聽見惠珍壓低聲音的說話聲:“大爺在院子裏,你們再吵大爺就生氣了!”

    廂房裏瞬間由歡呼雀躍變得鴉雀無聲,劉喜奎走過的時候,對着屋子裏大聲說道:“不礙事,我喜歡熱鬧!不要制止孩子們。”

    惠珍在屋裏應承着,胡師傅也抱着六斤出來和東家劉喜奎打招呼。

    剛纔還在啼哭的六斤,頓時止住了哭聲,睜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盯着劉喜奎,劉喜奎接過六斤,抱在懷裏,說道:“這個小傢伙喫的好,身體美得很嘛!”

    胡師傅說道:“六斤他媽奶水多,娃都喫不退!”

    六斤聽到胡師傅說話,拱着腰要奔向胡師傅,胡師傅笑着接過孩子,說道:“趕年底玉蓮也就生了,到時咱院子裏就更熱鬧了!”

    劉喜奎羨慕的說道:“六斤都有六個月了吧!”

    胡師傅說道:“再有十來天就八個月了。”

    劉喜奎笑着說道:“都快八個月了哦,真是有苗不愁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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