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荒村往事 >第一百四十四章 難以取捨
    西山村。

    劉家大院。

    今天已經是玉蓮腹痛難忍的第三天了。

    劉喜奎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停的來回踱步走動。

    院子裏依舊是燈火通明,下人們進進出出,忙忙碌碌。

    接生婆崔嫂已經把當年接生冬至時的所有伎倆全部使了一遍,直到所有的招數都用完了,就連討喜的張開鳳也等不到孩子出生,默默的離開了,但是玉蓮還是慘叫連連。

    劉喜奎叫來崔嫂,問道:“我不懂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女人,見得這些事也多,你說說爲什麼還是生不出來?”

    崔嫂被逼問的着急,便胡謅亂說一氣:“人人都說晚出生的孩子大富大貴,好事多磨啊!哪吒他娘還懷了三年六個月呢!老爺您別急,現在夫人羊水還沒破呢,所以還沒有到時辰呢。”

    劉喜奎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好!那就好啊!”說完沾了沾額頭的汗滴,雖然已經秋意襲人,但是劉喜奎這兩天也一直就沒睡過安穩覺,一直處於緊張焦慮中。

    玉蓮汗流浹背,額頭上滿是黃豆大的汗珠,惠珍和二嬸幾個婦女輪番給玉蓮擦洗身子。

    玉蓮的肚子高高鼓起,近看肚皮薄如一張紙,似乎一捅就破的樣子。

    幾個婦女正在折騰,玉蓮的羊水破了,唰的一下從下身流了出來,肚皮瞬間塌下去不少。

    玉蓮又開始撕心裂肺的哭喊了起來……

    惠珍湊上去貼着玉蓮的耳朵說道:“妹妹,女人都要經歷這一遭,你咬咬牙就挺過去了!”

    崔嫂這時趴下來看了看說道:“宮口已經開了兩指了,再加把勁就生出來了。”

    劉喜奎聞聲趕來,焦急的站在門外等待消息。

    玉蓮的慘叫一聲連着一聲,聽得人毛骨悚然。

    崔嫂低着頭彎着腰,說道:“又開了一指,加把勁!加把勁!”

    忽然一股血水噴濺到了崔嫂的臉上,崔嫂尖叫一聲,用手擦去,隨口罵道:“你個小兔崽子,還不趕緊出來,不但害的你娘肚子疼,你還給我尿了一臉!還沒出生一看就是壞慫!”

    幾個婦女聽完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只聽見崔嫂說道:“出來了出來了!”

    劉喜奎聽見了焦急的心情終於舒緩了下來。

    但是玉蓮的慘叫始終沒有停止過。

    “怎麼會這個樣子?”崔嫂喃喃的自語起來。

    過了半晌,崔嫂從屋裏出來了,劉喜奎放鬆的心情又緊張了起來。

    劉喜奎趕緊問道:“生出來了沒有?”

    崔嫂悻悻的說:“告訴你個壞消息,孩子的腿先出來了,胎位不正,是難產!”

    劉喜奎緊張的說道:“你不是整天接生嗎?快想想法子,看看有什麼好辦法能用得上。”

    崔嫂說道:“這生孩子難產也不經常有,這事真不好說,好歹也是兩條人命!”

    劉喜奎說道:“你趕快想辦法,只要母子平安,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崔嫂說道:“劉老爺,這不是錢的事!我再看看吧”說完又轉身進屋了。

    過了半會聽見屋裏的玉蓮喊叫聲已經很微弱了,崔嫂從屋裏衝出來,跑到劉喜奎的面前,說道:“劉老爺,你快選擇吧,是保大人還是抱孩子!?”

    劉喜奎聽聞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剛纔他還一直在想當年媒婆說的話:“屁股大了好生孩子!”

    聽見崔嫂這麼一說,額頭的冷汗就下來了。

    劉喜奎怒吼着說道:“大人孩子都要保!都得給我保住!”

    崔嫂說道:“這是難產,就是神仙來了也沒有辦法,只能保一個!”

    劉喜奎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歇斯底里的說道:“老天爺,我這是作了什麼孽啊!你要這樣考驗我?你到底要讓我如何取捨?這是天要殺人啊!嗚嗚嗚”說完,禁不住老淚縱橫,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了起來。

    這時惠珍從屋裏衝了出來,帶着哭腔說道:“老爺,玉蓮快不行了!到底怎麼辦啊?”

    崔嫂轉身進屋,看見玉蓮面如黃紙,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又看了看玉蓮的下身噴涌而出的鮮血,說道:“這是大出血,玉蓮怕是保不住了,只有保孩子了……”

    屋子裏頓時慌作一團,過了許久,崔嫂沾滿鮮血的雙手終於捧着一個嬰兒,衆人趕緊尋找裹單將孩子先包起來。

    二嬸走向門邊,向着門外的劉喜奎說道:“老爺,是個男孩兒!”

    劉喜奎奪門而入,並沒有看向孩子,而是直奔躺在牀上的玉蓮,玉蓮面色慘白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劉喜奎將手指輕輕的放在玉蓮的鼻孔處探知,竟然沒有一絲呼吸了。

    劉喜奎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這時二嬸喊了起來,“趕緊的,孩子臉色發青,到現在還沒哭出來呢!”

    崔嫂這時用手在孩子的臀部拍了幾把,“哇”的一聲,孩子終於哭出了聲,洪亮的哭聲響徹夜空……

    馮錦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不覺又做了一個噩夢,一下子被驚醒了,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感覺後背像澆了一瓢涼水似的冷到骨髓。

    睜開眼細想剛纔的夢境,卻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起風了。

    窗戶吱呀一聲被風吹開了,馮錦城起身下牀,披上外衣,走到窗前,慘淡的月光下,只隱約看見一個身穿白衣的女人飄然而去,他努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知這到底是幻覺還是夢境。

    他將窗戶關好,轉身走向牀邊,但是房門又吱的一聲開了一條縫,他反身又走向門邊,將門推開,一個黑影“嗖”的一下跳上牆頭轉身不見了。馮錦城被嚇的夠嗆,心想剛纔也不知是不是一隻野貓。將門鎖好,窗外的大風將落葉吹的沙沙作響。

    馮錦城心裏發怵,自己從來沒有這種幻覺啊,今天這是怎麼回事啊,一直胡思亂想到天麻麻亮,才沉沉的睡了過去。

    崔嫂將孩子包裹好,抱給了呆坐在一旁的劉喜奎,劉喜奎接過孩子,看也不看,目光呆滯的看着窗外搖曳的樹枝,悽慘的說道:“玉蓮啊,你也是個苦命的人啊!自從嫁到劉家就沒享過什麼福啊!走了好,走了好啊,一了百了,不用再受罪了!”

    崔嫂聽了,鼻子酸酸的,眼淚撲簌着說道:“剛纔稱了,整整八斤,劉老爺,你也別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這就是她的命,這就是她該走的路!你也節哀吧”

    二嬸說道:“劉老爺,好歹你也有了後!現在孩子還沒有喫奶,趕緊得給孩子找個奶媽。”

    劉喜奎說道:“這一時半會的上哪去找奶媽啊,這可憐的孩子啊!”

    惠珍說道:“老爺,如果你不嫌棄,孩子今後就由我給喂吧,六斤再有一個月就一歲了,我奶水也不多,就先讓孩子喫吧,到時候六斤奶不夠吃了,就買只奶山羊,讓六斤喫羊奶也是一樣的!”

    劉喜奎聽完吚吚嗚嗚的哭了起來,稍微緩了緩說道:“這可憐的孩子剛一出生,連一口奶沒喫就死了娘,幸虧有你們,也難爲你了!”

    惠珍說道:“老爺,你給孩子起個名字吧,這樣也好稱呼。”

    劉喜奎說道:“就叫八斤吧,隨便起個名也許好養活!也沾沾你們六斤的光,今後我找個傭人,專門伺候你們娘幾個,就煩勞你操心帶着八斤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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