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荒村往事 >第一百八十二章 玉石俱焚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你是小五!?我是長柱啊!”

    “你是三哥!??”

    小五拉着哥哥長柱的手,激動的久久說不出話來,她簡直不敢相信,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還是真實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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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中,玉兒端上茶水後就退下去了。

    兄妹倆抱頭痛哭,長柱講述了自己被拉壯丁後這一路的艱難險阻,小五也將自己的離奇遭遇細細說了一遍,二人都是常年在外,不知家中變故,感嘆如此奇遇,能夠異地相逢。

    兄妹倆說話說到半夜,長柱這才起身告辭。

    小五非要留長柱在家裏住,長柱說部隊有規定,不論多晚自己都得回去。

    至此,長柱隔三差五就去看望小五,經常給妹妹講述自己上戰場殺鬼子的浴血抗日故事,小五聽後對哥哥的英雄氣概豎起了大拇指。

    胡營長知道了賽梨花就是長柱的妹妹後驚訝的半天合不上嘴……

    柳治斌壯烈犧牲的消息傳到了開縣,突然聽聞噩耗的賽梨花王小五終日以淚洗面,痛不欲生。

    想起柳治斌對自己的好,想起他殘死時的模樣,小五在心裏暗暗的發誓,只要有機會,不論遲早我都會給你報仇雪恨!

    不幾日,日軍坂田聯隊到達開縣,三十二團已經提前撤離,埋伏於開縣城北的烏金山中。

    臨走時,長柱千叮嚀萬囑咐讓小五相機行事,照顧好自己,並約定了緊急情況下的祕密聯繫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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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鬼子挺近開縣,未遇到任何阻攔,大搖大擺,竟然輕而易舉就攻佔了開縣。

    自從鬼子進城後,無惡不作,燒殺淫掠,血績累累,導致鄉民家裏戶戶門窗緊閉,不敢出門。

    坂田聯隊的總部駐紮在開縣縣府,而國民黨開縣縣府的縣長曾長海在日本人的威逼利誘之下,則充當起了日本人的走狗漢奸。

    日軍坂田大佐以擊潰柳治斌的五十九師而引以爲傲,辦公室內,坂田大佐召集了幾名高級將領,還特邀了縣長曾長海蔘加,商議慶功宴的事情。

    坂田大佐站起身來,對着衆人說道:“前段時間我們大日本皇軍與柳治斌部激戰,雖然傷亡巨大,但是值得驕傲的是,柳治斌部被全殲。大家都非常的辛苦,我想舉辦一個慶功宴,犒勞一下少佐以上軍官及社會名流,各位意下如何啊?”

    日軍長官紛紛發言,表示贊同坂田大佐的意見,開慶功會,犒勞衆人。

    坂田大佐轉身問一旁畢恭畢敬的縣長曾長海,“你們開縣有什麼適合聚會的地方,還有什麼可以增加氣氛的表演?”

    曾長海見了鬼子就像老鼠見了貓,點頭哈腰的說道:“報告皇軍,我們這開縣最豪華氣派的地方就是尊榮大戲院,可以在大戲院裏舉辦慶功宴,對了,我們開縣現在有一秦腔名角叫賽梨花,到時還可以讓他唱戲爲宴會增加氣氛。”

    坂田大佐疑惑的問道:“賽梨花是誰?”

    曾長海說道:“賽梨花就是柳治斌的六姨太,就是被皇軍殲滅的柳治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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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坂田大佐捋了捋自己的小鬍子,詭異的大笑起來,說道:“在殲滅柳治斌的慶功宴上讓柳治斌的六姨太爲我們唱戲助興,這個主意真是妙啊!妙!吆西吆西”

    坂田大佐對着曾長海豎起了大拇指,對其大加稱讚,並吩咐人籌備宴會,三日後在尊榮大戲院召開,通知人提前告知賽梨花,當日唱戲助興。

    曾長海親自帶人通知賽梨花,三日後唱戲助興。

    沒曾想,賽梨花接到通知後滿口答應下來。

    等到曾長海走出院子,賽梨花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燒起來,這簡直是殺人誅心啊!

    賽梨花表面上風平浪靜,暗地裏卻派人悄悄聯繫哥哥長柱,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長柱也將小五的計劃向營長鬍自強報告,胡營長聽後製定了詳細的行動方案……

    轉眼三天就過去了。

    傍晚的時候,尊榮大戲院裏張燈結綵,喜氣洋洋,日軍少佐以上高官以及各界名流、親日人士等共計二百多人如約參加慶功宴會,大戲院內觸光交錯,燈火輝煌,推杯換盞,氣氛熱烈。

    爲了確保安保工作萬無一失,坂田大佐特意安排了一箇中隊負責大戲院的安全,大戲院共有四個出口,分別有日軍負責把守嚴查進入人員。

    夜色降臨後,開縣縣城裏一片寧靜,映襯着戲院裏燈火通明與衆不同。

    演出開始了,日本人都坐在戲臺下,喝着酒喫着肉,放肆談笑。

    前奏是較爲常見的古風調,隨曲境漸深,加入的管絃與打擊器樂令歌曲整體氛圍呈現出一種躁動的悲涼感。

    在這細碎哀婉的曲境中,藏着一個不爲人知的祕密……

    鑼鼓敲響,戲幕拉開,好戲開場。

    賽梨花登場了,第一齣戲是《玉堂春》。

    方寸戲臺上,只見她水袖柔婉、唱腔曼妙,剛一開口便技驚四座,在一片喝彩聲中,生生演活了那敢愛敢恨、不屈不撓的蘇三。

    “我心中只把爹孃恨,大不該將親女圖財賣入娼門哪;

    可恨那山西沈燕林,爲什麼與我來贖身;

    皮氏賤人心太狠,使毒計用藥面害死夫君;

    可恨那春錦小短命,她不該私通了那趙監生。

    主僕二人把計定,竟將我無罪人就送到衙門;

    可恨那貪贓王縣令,衆衙役三班們俱分散髒銀………………”

    臺上唱的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臺下坐的是豺狼虎豹,惡鬼當道。

    賽梨花唱的第二齣戲竟是《斬單童》,溫婉的女子竟能唱出雄渾的唱腔:

    “呼喊一聲綁帳外,不由得豪傑笑開懷。某單人獨馬把唐營踩,直殺的兒郎痛悲哀,直殺的血水成河歸大海,直殺的屍骨堆山無處埋。小唐兒被某把膽嚇壞,馬踏五營誰敢來。敬德擒某某不怪,某可惱瓦崗衆英才。想當年歃血爲盟三十六人成結拜。到今兒一個一個投唐該不該。單童一死心還在,二十年報仇某再來。刀斧手押爺在法場外,等候了小唐兒祭奠來。”

    隨着鼓聲急切,唱腔愈發悲憤,臺下那些豺狼竟似也怔住了,就在此刻,臺上賽梨花大喝一聲“點火!”

    轉瞬之間,戲院裏燃起了熊熊烈火,烈火炙烤,濃煙滾滾,火舌肆虐……

    敵人反應過來之後,火勢早已蔓延開來,想逃出去卻發現門早已被堵得嚴嚴實實,整座戲樓都在他們不知不覺間被潑灑了油脂。

    原來長柱按照胡營長安排,帶着幾十號弟兄,裝扮成老百姓,以給鬼子送好酒好肉爲名,走近戲園悄悄幹掉了負責警衛的日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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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憑戲院內的鬼子鬼哭狼嚎,卻無濟於事,戲院裏的一切瞬間便被大火吞沒了。

    臺上的戲還在唱着……

    戲樓塌了,戲卻未終……

    小五心裏一直銘記,老祖宗曾說過:“戲一旦開場,即使臺下沒有人,也一定要唱完。八方聽客,一方凡人,七方鬼神。”你方唱罷我登場,只是不知這戲裏戲外唱的是誰的悲歡誰的離合。

    “臺下人走過不見舊顏色,臺上人唱着心碎離別歌......”位卑未敢忘憂國,哪怕無人知我,都道戲子無情,怎知戲子也有心。

    家國破碎,山河飄零,國若不在,孰能倖免。

    烏金山上,長柱掩面而泣,涕淚橫流,與妹妹小五提前約定好逃出來的,可是她卻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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