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棠懶洋洋地掀起眼皮瞥嚮慕棋,一張臉沒什麼表情,但眉眼略顯凌厲。
慕棋有些恐懼慕棋的眼神,瞬間失去所有喫瓜的心情,他砸吧砸吧了幾下嘴巴,討好的笑道:“棠姐姐,我這就滾,我這就滾……”
說罷,就動作麻利地溜出了病房。
顧珩看着慕棋圓滾滾的背影轉眼間消失不見,俊朗的眉宇染上幾分笑意,笑得矜貴散漫,“他是你弟弟?”
慕棠哼道:“算不上,頂多是個啞鈴。”
“啞鈴?”顧珩眉梢微挑,笑着看向慕棠,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七
慕棠朝門外點了點下巴,道:“他有五十斤。”
話音剛落,病房門外就傳來了慕棋憤憤不平卻又宛如蚊蠅的聲音。
“是四十九點五斤!”
“是不健康的胖,長此以往,會影響骨骼發育。”
顧珩說罷,頓了下,又問道:“慕家沒有營養師嗎?”
“被他喫掉了。”
慕棠打趣般隨口接了一句,將吹風機電源插上,調到最小檔,給慕盡歡細細吹着頭髮。
“棠姐姐,我沒有!”
慕棋一臉委屈地趴在病房走廊的窗戶上,他看向顧珩,看不出輪廓的雙下巴高傲地擡了起來。
“大哥哥,你是不是這裏的醫生?看在你長得這麼好看又是我堂姐的朋友的份上,我可以勉爲其難給你一個機會讓你來我家給我當營養師。”
“我素來不愛做讓別人勉爲其難的事情,既然如此,就不讓你爲難了。”顧珩嗓音溫潤,帶着一貫低沉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
“我……”
慕棋抿了抿脣,早知道他就不說“勉爲其難”這四個字了!
這時,正在給慕盡歡吹頭髮的慕棠忽然出聲問道:“你是這裏的醫生?”
顧珩微微搖頭,“不是。”
慕棠聞言,轉頭看向顧珩,杏眸微眯,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
見慕棠一臉看騙子醫生的表情,顧珩無奈的笑着解釋道:“我是過來做義診的,這家醫院有很多小兒麻痹症患者,這些孩子需要得到更專業的診斷和治療。”
慕棠道:“你是說你比這裏的醫生都厲害?”
顧珩聽見這話看向躺在病牀上的慕盡歡,眉眼謙遜,他溫聲道:“在外科聖手慕老師面前,我算不上什麼。”
“你認識我母親?”慕棠有些意外地看向顧珩。
顧珩徐徐說道:“只要是學醫的,就沒有未曾聽聞慕老師的。她是人盡皆知的醫學天才,二十年前獨創無痕縫合術,被沿用至今。”
慕棠對顧珩話裏透露出來的信息並沒有任何反應,她的母親很優秀,她一直都知道。
吹了半晌,總算把慕盡歡的頭髮吹乾了,慕棠幫慕盡歡理了理頭髮,動作粗魯又細緻,理好頭髮後,慕棠把吹風機收了起來。
剛收好,躺在病牀上的慕盡歡悠悠轉醒。
她睜開雙眼,遲鈍的打量片刻周圍的環境,最後目光落在慕棠身上,聲音虛弱又滿含歉意的喚道:“棠棠……”
“你醒了?”慕棠聽見慕盡歡的聲音迅速站起身,湊到了慕盡歡面前。
慕盡歡動作遲緩的點了點頭,又問道:“媽是不是嚇到棠棠了?”
慕棠答得乾淨利落,但慕盡歡還是看穿了慕棠的掩飾,她沒有選擇拆穿,只靜靜的看着慕棠,這是她們母女倆一貫的相處模式。
這時,顧珩忽然出聲,“慕夫人,您醒了,我再幫您檢查一下身體。”
慕盡歡看見視線裏多出來的那個年輕男人,眨了眨眼睛,她怎麼覺得自己好像見過這個孩子?
慕盡歡蹙眉想了幾秒鐘,很快想了起來。
她笑道:“是你?”
顧珩眉眼低垂,態度恭順,聲音溫雅,“夫人還記得我?”
“記得記得。”慕盡歡笑了笑,道:“你長得俊朗無雙,讓人過目不忘。”
說罷,慕盡歡又問道:“是你給我接的診?想不到我們還挺有緣份的!”
顧珩微微頷首,笑道:“我恰好在這個醫院做義診。”
顧珩給慕盡歡做完基礎檢查後,想了想,說道:“慕夫人,我可以爲您請一請平安脈嗎?”
慕盡歡聞言怔了一下,然後笑着收起自己露在被子外的手臂,道:“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都是些老毛病了,無論是中藥還是西藥都沒什麼用。”
說到這裏,慕盡歡忽然話鋒一轉,“不過,能不能煩請你,爲我女兒號一號脈?”
“可以。”顧珩不假思索地答道。
但是慕棠卻執拗的盯着慕盡歡,說道:“先看我母親,母親不看,我也不看。”
慕盡歡見此,無奈地輕嘆一聲,把藏在被子裏的手伸了出來,淡笑着看向顧珩,“醫生,麻煩你了。”
“晚輩姓顧,單名一個珩字,您喚我顧珩便可。”
顧珩說着,擡手搭上慕盡歡的手腕,食指中指無名指輕輕按在寸口處,他垂下眼簾,細細感知。
半晌後,顧珩俊朗的眉宇微沉,他睜開雙眼看向慕棠,目光深邃,宛如寒潭,掩着眼底的一絲不忍。
慕盡歡見狀,朝慕棠笑了笑,“棠棠,媽有點餓了。”
慕棠連忙俯下身問道:“想喫些什麼?”
“白粥就行。”慕盡歡隨口答道。
慕棠點了一下頭,轉身往病房門外走。
顧珩收回手,提醒了一句:“食堂在住院部一樓,有粥點。”
等病房裏只剩下顧珩和慕盡歡兩個人後,慕盡歡撐着上身,從牀上坐了起來,她面色蒼白,但眼神堅毅,笑道:“顧醫生有話儘管直說。”
顧珩幾經欲言又止,才問道:“慕夫人,您可有什麼未了之願?”
***
這家醫院的食堂雖小,但五臟俱全,一應粥點數不勝數。慕棠白粥、鹹粥、甜粥一樣打包了一份,又買了幾籠包子和蒸餃。
慕棋跟在慕棠身後,殷勤的幫她提起了打包盒。
其實這些東西慕棠一根手指頭就能輕輕鬆鬆拎到病房,但是面對免費的勞動力,慕棠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則,理所當然的空着手走在了前面。
慕棋一手拎着粥盒,一手拎着麪點,吭哧吭哧的跟在慕棠身後,充當着小跟班。
走到病房門外時,裏面忽然傳來了慕盡歡低弱的嗓音,帶着一抹濃重化不開的悲傷。
“顧醫生,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只有我的女兒,她未經人世,生性單純,在她沒尋到能託付終生的人之前,我可不可以把我的女兒託付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