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了趟學校,又去了周邊的小店吃了夜市。
楓城的夜景很美。
湘江橫穿市中心,一路向北流去。
坐在長椅上聊天的時候,魏萊開口問溫離,是不是她畢業了就會留在延陵。
將這個城市逐漸忘記。
溫離看了她一眼,摸摸她飄在自己肩頸上的髮絲,說了句不會。
“不會忘記大家,也不會忘記在這個城市的所有記憶。”
她雖然來這裏的目的不純粹,對這個城市也有着很多的不適應,但朝夕相處的陪伴早已在心中爲這些記憶開闢出一片空地。
這片空地。
只存放這四年的真誠。
白駒過隙,從十八歲到二十二,她從未後悔自己的任何一個決定。
魏萊有些傷感,她們的畢業流程即將接近尾聲,除了遠程交作品,連畢業答辯都可以線上進行。所以有很大的可能,她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都見不到溫離。
“離離。”
“嗯?”
“你以後會嫁給什麼樣的人?”
“以前覺得是喜歡的,現在會覺得,是喜歡且熱烈的愛我的。”
“你這個姑娘,是不是有點不知足。”
“是,萊萊,我有點不知足。”
魏萊俯身從地上的購物袋裏拿了瓶灌裝酒拆開遞給她,自己也開了一罐,“盒子裏那條手鍊是給喜歡的人編的嗎?”
溫離聞聲扭頭看向魏萊,才發現這個姑娘竟然在這樣傷感的氛圍下套她的話。
溫離思考了一下,沒有否認。
“是,給喜歡的人編的。”
很喜歡很喜歡的人。
事實上。
今天所謂的逛街就是在一個手作店待了一整天。
她手不巧,跟着店長學了很多遍,編織繩卻依然歪歪扭扭。
但貴在心誠。
“那是個什麼樣的人?”魏萊抿了口酒,忽然開口問,“一直不知道什麼樣的人能被我們離離喜歡。”
溫離很認真地想了一下。
停頓須臾。
她說,“是個值得這世界上所有美好事物都奉上的人。”
是個要被熱烈愛着的人。
魏萊一時怔住,她喉頭梗着,冰冷的液體在在嘴裏滾了一圈,開口說,“評價很高啊。”
湘江邊的風拂過衣袖,也帶亂了兩人的頭髮。
晃神之時。
魏萊看見溫離聽到自己的答案後笑了一下,右臉上有個明顯的酒窩。
溫離:“畢竟,我有點護短,愛給喜歡的人加濾鏡。”
兩個人又碰了下酒瓶,各飲一口。
“離離。”
“嗯?”
“會有未來的。”
“爲什麼?”
“因爲我就是。”
溫離忽然笑出了聲。
昨天沒勇氣問出口,今天又寫在留言牆上的話,竟然以這樣的方式有了答案。
那就姑且相信吧。
相信,會有未來的。
儘管可能會晚一些。
從楓城回來的溫離並沒有第一時間見到辛一。
兩個人在機場幾乎是插肩而過的。
好在她們都有自己的事做,二十多歲的時候並不會因爲得不到某樣東西,見不到某個人而停止向前生活。
很快到了1月10號。
馮以寒到了溫離家去送相冊。
上樓的時候,他發現從溫離家的電梯裏走進來一個古怪的人。
雖然和自己去的不是同一層,但以多年的直覺來看,他好像在看到自己按的樓層後眼神有着轉瞬即逝又不容忽略的變化。
溫離把他迎進來,又去了廚房給他泡茶,馮以寒擺手示意她不用。
今天也是恰巧路過她家樓下,本來約在小區門口,但天色太晚,不安全,就上來送一下。
他斟酌了半天還是開口:“離離,你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溫離想了一下,搖搖頭。
應該是沒有。
她這個人膽小,連吵架都不太會。
馮以寒把電梯裏的事大致說了一下,又告訴她,爲了印證自己的猜想,他特意裝作打電話喊了一聲溫離的名字,那人明顯有些情緒激動。
“寒哥,你記不記得他的大致長相?”溫離給自己倒了杯牛奶,想要舒緩一下自己的情緒。
她之前沒留意,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想起自己入職以來陸陸續續收到過的垃圾短信。
沒有漢字,都是編碼。
她拖進免打擾之後就沒有注意過,直到上次張靜說起匿名信的事,她把那個號碼近期的信息拉出來,才發現他持續不斷一直在發。
“一米七左右,比我瘦一點,額頭上有道疤。”
溫離一怔,她打開工作微信,在公司大羣裏找出朱振的微信頭像,試探着問,“是這個人嗎?”
馮以寒也面色凝重的看了她一眼,說是。
“離離,你自己住這不安全,我送你回南郊,或者讓你哥過來接你。”馮以寒有些擔憂。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的事,但是竟然她已經確定到了某個人身上,那就不容忽視。
溫離看了一眼手機,置頂的微信聊天時間停留在一個小時前。
停頓片刻,她搖搖頭。
“寒哥,我男朋友住在隔壁,他今晚出差回來陪我住,沒關係。”
馮以寒見她態度堅決,便沒有多說什麼,只交代她反鎖好門,不確定是誰千萬不要開門。
溫離一一答應。
送他出門的時候,又聽見他說,最遲這週末他就會走,銀托里尼的課程需要提前籌備,他要去和尤徵會合。
爲了表示對溫離的重視,他還特地寫了封邀請信。
“未來的人像攝影大師溫離,誠邀你前往銀托里尼,開啓漫長人生中的新徵程。”
……
送走馮以寒的那晚,溫離睡得很不踏實。
她鎖好門窗,又把所有房間的燈打開,讓整個屋子燈火通明。
但儘管如此,她還是做了一整夜的噩夢。
做夢,驚醒,入睡,又做夢……
屏幕上的那條聊天停留在晚上十一點半。
【離離,臨時有工作處理,明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