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殿下 >第63章 白頭
    週一的歷史課,葉思一入睡的過程格外漫長,因爲心中隱隱的膽怯。

    葉思一站在長街上,宸王府外依舊燈火通明,似乎與上次離開時相較沒有什麼變化,只是不見辭鏡。橘黃色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他扣着手指,不敢再往前一步。

    這次他又離開了多久呢?

    近鄉情更怯,“怯”的是物是人非罷。

    辭鏡在書房裏處理完政事後揉了揉太陽穴,起身走出了房間往府門走去。如安見狀拿了一件披風跟了上去,“殿下,你還要去府門外等候嗎?”

    “嗯。”辭鏡低聲應到。

    縱然這是一次次不知所候之人歸期的等待,但若能在燈火處見心念那人的眉眼,便是值得。

    “你不用跟來了。”

    “是。”如安把披風披在辭鏡的身上後就沒有再跟着,看着自家殿下些許落寞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這樣的宸王,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見到了。

    殿下是在等何人?

    辭鏡走出門就看到了在不遠處踟躕不前的葉思一,四目相對,情感同又不同。

    沒有眨眼睛,凝眸注視着:“一一?”

    “鏡鏡!”葉思一喊着已經快步奔向前撲進了辭鏡的懷裏。

    辭鏡愣愣的,感受着懷抱裏真實的溫暖,這不是他的幻覺,他緩緩擡起手抱住了葉思一。“一一。”

    “我這次離開了多久?”葉思一仍撲在辭鏡的懷裏,有些不安的,擡起頭來問。

    “一月不足。”

    “嗯?”葉思一疑惑着,這次離開的時間是在他能接受的範圍之內,只是一個月不到的時間,鏡鏡如何就從涵州回到祈安了?“你怎麼回來得這樣快。”

    辭鏡解下披風披在葉思一身上,而後拉着人走進院子,“回來查清楚南巡路上所遇殺手背後之人,以及父皇身體抱恙讓我主持一個月後的冬祭,我需要趕回準備一番。”

    聽到“冬祭”兩個字,葉思一一怔,像被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冷水,涼透了。

    冬祭是楚朝皇室傳統,每年立冬那日皇上都要前往皇家祭壇所在之處朝旭山進行祭祀活動。歷史上,盛軒二十二年立冬那日的祭祀因爲楚太宗身體抱恙,所以祭祀由宸王辭鏡主持。

    這場祭祀成了辭鏡人生的一道大坎。

    祭祀活動中其中一個流程是國師放作過法的鹿歸山,主持之人林中將其逐回,用它作爲祭品之一。

    辭鏡在入林射獵時遇到了刺殺,歷史上對具體的刺殺過程並無詳細記載,但對結果的記載詳細。

    辭鏡在這場刺殺中被毒箭射中左腿,並且掉入了寒潭中,以至於左腿險些被截斷,幸而在江湖名醫的全力救治下保住了左腿,但是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每每受寒左腿便會如同癱瘓,不能動彈且痛苦不堪。

    主持的祭祀活動發生意外,被支持三皇子的大臣聯名上書聲稱他辦事不利,且稱他如同身患殘疾,一個身患殘疾的皇子不可被冊封爲太子,更不能繼任大統。

    各方面都有壓力,而辭鏡病中與各方勢力的周璇也處於不溫不火的狀態,於是冊封辭鏡爲太子之事被推遲。

    直到盛軒二十三年春姚安臣起兵逆反,他起兵時辭鏡還在養傷,傷勢甚至還嚴重到不能行走的地步,但在姚安臣勢如破竹一路朝皇城而來的情況下,辭鏡讓爲他調理的名醫加大了用藥力度,又養了一個月後,就向皇上請旨領兵迎戰姚安臣。

    這一戰面對的敵人是強大的姚安臣,辭鏡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如何不九死一生?

    葉思一握着辭鏡的手漸漸收緊,他上次前來時知道歷史上的那次冬祭將至,以爲沒機會同鏡鏡一起面對。又因爲不能改變歷史大軌跡的原因,沒辦法直接告訴鏡鏡這次冬祭會因楚太宗抱恙而由他主持,也無法提前告知他這次冬祭會發生意外,他會受重傷,以及之後一系列的事情。

    所以之前他就以很多方式拐彎抹角的、明裏暗裏的告訴鏡鏡要對這次冬祭上十二分的心,並且以其他事情爲例子說了很多避開歷史記載的他在冬祭中會遇到的危險的方法。

    他要讓鏡鏡免於這次冬祭的傷害,再不能讓他腿受重傷,不能讓他後半生受寒時被疼痛纏身。至於鏡鏡的腿受傷是不是歷史的定局……若是,那他便拼盡全力也要去改寫這“定局”了。

    “鏡鏡,我想學騎馬。”他說。

    他之前問過顧辭這次刺殺的詳情,但因爲實在沒有這段的記載,所以顧辭也太不清楚。

    但他分析了一下認爲既然次殺在辭鏡射獵時發生的,那麼辭鏡很可能是在馬上中了毒箭,然後駕馬避開追殺時落入寒潭。

    葉思一凝眸懇切的看着辭鏡,鏡鏡主持冬祭之事已經不可改變,這件事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要做好冬祭那天的防禦部署,讓刺殺無法進行,或者讓刺客無法接近鏡鏡。

    但若是防不勝防,鏡鏡最後還是要正面對上刺殺,那麼關鍵就在於避開那支毒箭以及那個寒潭,所以他要學騎馬。

    這次,他要同鏡鏡共進退,而不是像之前那樣躲在他的身後。

    辭鏡雖不解葉思一爲何突然想要學騎馬了,但似乎重點只在於他想學,於是溫柔道:“好,我教你。”

    葉思一搖頭:“讓如安教我就行了,你多忙啊。”

    鏡鏡一天天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的,而且還要兼顧於理政、用兵等各方面知識的學習,他不想讓鏡鏡再爲他費神費力。

    “不忙。”辭鏡看着葉思一,“我不忙。”

    見狀,葉思一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事實上,反應過來後也覺實在是無從拒絕。他突然想起來還有另一件正事,問道:“可有查到南巡刺殺之人的線索?”

    細思之後,他生出了一種猜測,南巡和冬祭背後謀劃刺殺之人可能是同一個人。若能將背後之人查出來,或許就可避免冬祭的一場廝殺。

    “南巡時留下的活口服毒自殺,我去看過屍體,他們所中之毒皆是羌渡。”

    “羌渡?”

    “出自南疆汀溪山的奇毒。”不覺中兩人已經走進了辭鏡的屋子裏,感覺到有風吹來,辭鏡看了葉思一披風下單薄的短袖校服一眼,走到窗前把窗戶關上。

    “汀溪山?”葉思一攏了攏披風,疑惑道。垂眸思索着,他覺得這名字熟悉極了,似乎在哪裏聽過。“你懷疑是國師?”

    他想起來了,記得顧辭曾說過,顏星杳便是來自南疆汀溪山,師從當時聞名天下的璇靈道人,在楚太宗登基時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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