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神醫別跑,有案相求 >第 28 章 三叩拜別
    西城林外,草木疊翠,樹影搖曳。

    梁長風踏着鬆軟的土壤,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林深處走去。

    連續下了幾日綿雨,迎面吹來徐徐涼風裏夾雜着泥土與青草的氣味,隱在草叢裏不知名的蟲子也發出此起彼伏的鳴叫聲,彷彿這片人跡罕至的樹林裏又煥發出一些生機。

    “這林子比原來又大了些啊。”徐朔之跟在梁長風身後,不住感嘆,“不過若心怎麼會在這地方?”

    “我最初便是在此地的寺廟裏見到懷壑師父。”梁長風語氣平平地答道。

    “寺廟?”徐朔之想了想,“這裏過去倒是有座小廟,不過都已荒廢了十幾年,他們是怎麼找到這兒。”

    梁長風也不知,儘管他不信巧合之說,但也不能否認這世上存在巧合,或許冥冥之中有什麼指引着懷壑和若心從琅山一路顛簸來到麗舟找到他。

    這世間的悲歡離合梁長風見得不多但也絕不少,可再怎麼看淡世間萬事萬物,也不可能對發生在懷壑和若心身上的事完全無動於衷。

    “若心真的在這裏?”徐朔之問。

    “除了你我,他還認得誰,除了躲在這裏,他還能去哪兒。”

    “大哥說的對!”

    兩人正說着,從一旁的樹上跳下來一個紅衣女子,徐朔之故作鎮定瞅了一眼,沒好氣道:

    “你怎麼跟來了?”

    葒曳的面紗隨風揚起,露出了截好看的下顎,不過又很快被遮去。

    “我怎麼不能來。”葒曳笑起來有雙好看的星眼,“找人這種事非我莫屬。不過你連個小和尚都看不住,還真是……”

    “還真是什麼?”徐朔之不愛聽葒曳說話,總覺得這女子牙尖嘴利太過厲害,跟她鬥嘴簡直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完全招架不住。

    誰知葒曳根本不搭理他,只顧着和梁長風說話:“大哥,那座廟就在不遠處了,我先行一步去探探路。”

    “這裏連半個人影都沒有,還用得上探路?”徐朔之也快步往林中走去,顯然對葒曳剛纔的態度不服氣。

    三人先後抵達廢廟,果然在漆色斑駁的堂柱後找到了蜷縮在角落的若心。

    那小鬼已穿回了當初剛來麗舟時的灰袍子,頭上一頂破舊的氈帽蓋住大半張臉,徐朔之俯視之只看得見他緊抿的蒼白的嘴脣。

    “他不會想不開,尋他師父去了吧?”徐朔之訝異卻也不是胡亂猜測,只因瞧見了若心懷裏抱着的一隻木壇。

    那木壇裏裝着的正是懷壑的骨灰,這兩天來若心一直抱在懷裏,連睡覺也死死不撒手。

    “你瞎說什麼呢,小和尚還好着呢,只是太累睡過去了。”葒曳立刻說道。

    梁長風用手背輕輕貼了貼若心的額頭和頸側,又捏了捏若心的手腕,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

    “無礙無礙,是睡着了。”

    掀開那頂氈帽,若心蒼白的小臉露了出來,眉頭還緊緊皺着,眼角沾着片片淚漬,大概不久前才哭過。

    “哎,也難爲這孩子了,眼睜睜就看着他師父去了。”徐朔之嘆道,“再怎麼傷心也不爲過啊。”

    葒曳也過去摸了摸若心的臉,喃喃道:“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我們能做些什麼?”

    “我們還能做些什麼呢?”

    難得這倆人在同一問題上有相同態度,他們同時看向梁長風,似乎都等他發話。

    “斯人已矣,終歸故里。懷壑師父與若心的身份特殊,此事雖暫被壓下,但言家班出了這等事,若官府真要過問,難免查到若心身上。”梁長風拍了拍若心的肩,繼續說,“既然是從琅山來的,那便帶回琅山去。葒曳,你再跑一趟,把若心和木壇送回去。”

    “送回去?”葒曳之前已經依照梁長風的意思去了一趟琅邪,事情辦妥後纔回來不到兩天,她也沒想到還要再去,“那送哪兒去呢?”

    “我寫了封信給沐景,你帶若心去找他便可。”

    葒曳答應:“那好,只要有安頓之處,我再跑一趟也願意。”

    徐朔之卻不知梁長風口中的“沐景”是何人,忙問道:“‘沐景’又是誰?”

    “自然是大哥的朋友咯。”葒曳搶着答。

    “朋友?”徐朔之嘀咕,“我怎麼沒聽說,他哪來那麼多朋友啊。”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難道大哥每件事都要告訴你嗎?”

    兩個人說着說着□□味就濃了,梁長風忙插話:“這件事到此爲止,若真有人問起便往我身上推,你們儘管說不知便可。”

    徐朔之連連點頭:“那是當然,我本來就不知內情,絕不會多嘴多舌。”

    葒曳呵呵笑道:“分明是某些人膽小怕事。”

    “我膽小怕事?當時要不是我在場,你大哥恐怕就沒命了。”徐朔之駁她。

    葒曳卻不知還有此事,倒是急了:“這是怎麼回事?”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難道瘋子每件事都要告訴你嗎?”

    徐朔之用同樣的語氣回敬葒曳。

    兩人正吵吵嚷嚷,蜷在一旁的若心忽然就醒了。他睜開眼先看到了蒙紗的葒曳,反倒更慌了。

    “小和尚,你醒啦?”

    葒曳這回可不忍心逗他了,只用很溫柔的語氣問候。

    若心抱緊懷裏的東西,怯生生地往角落裏退。

    徐朔之把葒曳擠到一邊,好聲好氣地說:“若心啊別怕,我是徐先生。”

    誰知若心誰也不搭理,偏偏看向一語不發的梁長風。

    師父走的這三天裏,他始終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哭累了便昏睡過去,等醒了再繼續哭,直到哭不動了他的淚也快乾了。

    他也想保全師父的身體,不讓任何人觸碰,可他還是接受了師父的遺願,將師父的身體化做一捧骨灰,存於那小小一隻木壇中。

    “梁先生,我想送師父回琅山。”

    徐朔之與葒曳相視一眼,沒想到梁長風竟是神機妙算,算得到若心的心思。

    方纔他哭累了,迷迷糊糊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躺在一條小船上。

    小船順着河流緩緩往前漂,河邊綠水青山間既聞得香也聽得鳥語,師父和三師兄站在岸邊朝他招手,遠遠的能瞧見他們熟悉的笑容。

    若心拼命地划船,只想着能快些靠岸,可是他劃啊劃啊,轉眼間三師兄卻不見了,只剩師父一個人在招手。

    若心着急,繼續劃啊劃,眼看着就快靠岸了,他也朝師父招招手。師父笑着點點頭,卻也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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