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歡天喜地的把女兒嫁出去呢，可是我高興的起來嗎？你說李瑁不會真的——”阿蠻緊張的抓着手指頭，惴惴不安的看着楊玉。
“你還真是想太多了，事已至此，我認爲你這些操心事多餘的，成婚就代表着成年了，李僾不再只是壽王的長子，更是德陽郡王了。他有自己的府邸，你應該明白，宗室的生活習慣和百姓大相徑庭。今後小荔枝和李僾獨立生活，李瑁什麼的不用擔心了。而且李僾這次表現不錯。你要理智點啊！”楊玉認真的看着阿蠻，試圖把她拉回正常軌道。
“你沒有女兒，自然不能體會我的心情。男人和女人到底是不一樣的，這是上天註定，更是社會塑造的，我們無法改變。其實小荔枝今天嫁給誰我都會擔心，只因爲她是女孩子。你知道的，婚姻之中女人是弱勢羣體。她要是被欺負了怎麼辦？丈夫花心怎麼辦呢？”阿蠻有些神經質起來，彷彿小荔枝不是要結婚而是去赴湯蹈火了。
“嗯，你這麼說還真是。但是她自己選的道路，誰勸也沒用了。小荔枝要是做了女道士就沒這些煩惱了。人生在世誰能是一帆風順，永遠沒煩惱的？至於你擔心她受欺負，我看小荔枝等額性格不錯，她不會忍氣吞聲的。至於別的，你要教導她一些爲人處世，經營婚姻的方法啊！”楊玉很無奈攤手，阿蠻還是做個不食煙火的文藝工作者比較好，在人情世故上，還是有些欠缺的。都是王忠嗣保護她太好了。
“我知道，可是我自己經驗少得可憐。現在看看，我應該感謝王忠嗣，他護着我，叫我能如此隨心所欲。”阿蠻感慨起來，驀然回首，她曾經抱怨的纔是最寶貴的。
“王忠嗣聽見你的話，該很開心了。你現在控制好情緒，回去幫着女兒操辦婚事。我可不能委屈小荔枝，婚事要體面！十分體面！這不是什麼奢侈，更不是陋習，這是在表明態度。我家寶貝女兒是父母家人的掌上明珠，誰也不能欺負她。你唉聲嘆氣的，叫人家怎麼看呢？”楊玉叫阿蠻打起精神，給女兒操辦婚事。
“我知道了！只是在你這裏才訴苦的，我回去好好地操辦婚事，順便試探下風向。其實王忠嗣的本意是不要鬧的太大了，他現在不想惹眼。但是有些時候，你越低調，他們就越得意，以爲你怕了。我乾脆大張旗鼓的鬧，看他們能如何。”阿蠻皺皺眉，露出個厭惡的表情：“不就是王忠嗣不是科舉上來的嗎？一個個酸醋假斯文的！”
文人相輕，這幾年來朝廷中科舉出身的官員多起來了。這固然比士族們把持朝政要好。但是世上沒十全十美的事情，這些讀書人真是酸啊。真正的黨同伐異，他們讀書的看不上帶兵的，在文壇上有些名聲的，看不上那些底下實幹上來的。真是一條完整的鄙視鏈！王忠嗣呢，出身不錯，自小養在宮中，他們家祖傳的帶兵打仗，加上皇帝的寵信，現在因爲軍功要做宰相。真是這些讀書科舉出來官員的天然靶子了。
楊玉帶着幾分得意，對着阿蠻吐槽：“我一直羨慕你的好命，有王忠嗣那樣的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你，雖然不理解你種種行爲，可是捏着鼻子也要順你的心意。你在那麼惡劣的環境裏依然是如魚得水。王忠嗣真是把你全方位立體空間的保護起來了。針插不進，水潑不入的。現在也該你頭疼了。宰相夫人可不好做啊！你可要小心謹慎，要不然連累了你家的王忠嗣了。”
“什麼話，你有專業知識啊。你是最好的編舞，你有才華。以前你在梨園做供奉，後來你做生意，都是風生水起。我看你是太閒了，小荔枝趕緊嫁人生孩子，你呢帶孩子，或者乾脆接着去梨園教導那些舞姬們。不要放棄自己，要振作起來啊。你忙起來就沒時間胡思亂想了！人是社會動物，誰也不是魯濱遜！”楊玉無奈的推一下阿蠻的肩膀。
“不是掙錢養活自己的意思，我當然能養活自己。我是說精神上的獨立。這裏雖然不流行裹小腳，但是很多人心裏卻是裹着小腳的，我心裏只怕是一雙殘缺的腳，留着深深地印記。你纔是真正的思想解放呢。”阿蠻看着楊玉，無限感慨：“你其實一點沒變，當初我遇見你的時候，你是什麼樣子，現在依然是什麼樣子。但是李瑁卻變了，他心裏本來留着辮子呢，結果到了這裏，身體和內心的辮子都長出來了。”
…………
壽王府裏，李僾看着那份長長的單子，有些不確定的看着李瑁：“阿爺，這聘禮似乎也太多了。一切還是按着朝廷制度吧。而且王家那邊也有顧慮的。咱們這麼做，還是先和他們通氣。”李瑁叫人開出來彩禮單子，上面羅列的東西林林總總，叫李僾身上的汗都出來了。阿爺真是太捨得了，可是自己婚事這麼操辦，底下的弟弟妹妹們呢，李僾知道阿爺雖然有些家底的，但是經歷了及次變故，就是金山銀山也坐喫山空了。
“你提醒的對，我是沒考慮到這一層。只想着人家把掌上明珠嫁到咱們家，爲了表示誠意，不能寒酸了。這個節骨眼上王忠嗣希望低調，省的被人拿出來做文章。不過這些東西是我給你們小夫妻。不放在彩禮中，就當是我給你們的私房錢吧。這些東西看起來不錯，其實很多就是舊物，你不要嫌棄。”李瑁眼睛看着很遠的地方，拿着懷念的語氣說：“當初置辦的時候可是費了不少心思，想着能長久的用下去了。誰知卻是這樣的結果。現在給你，也算是物盡其用了，希望你們能長長久久吧！”
李僾一愣，他看着單子上那些昂貴精緻的傢俱和日用陳設，忽然明白了，這些東西可能是當年阿爺成親的時候用的。但是自己並沒在阿孃房中看過啊？是了，肯定是阿爺當初和她成親的時候的東西。
李僾看着李瑁的樣子，只有嘆息一聲。他裝着什麼也不知道，對着李瑁說：“多謝阿爺賞賜。時候不早了，阿爺早點休息吧。”
太子東宮，桃子認真的聽着小荔枝的敘述：“……你知道的，他肯定是也聽見了那些流言了。我就問他，你是不是懷疑我和太子牽扯不清？他先是愣一下，大概是沒想到我會直接問他，隨即李僾點點頭說剛開始的時候是有點不舒服，感覺很失落。但是他轉念一想，覺得這都是假話，是毫無根據的流言。因爲他知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要是有那個意思，不用咱們說話，我阿孃和娘子肯定會把我們撮合在一起了。他說他相信我，我是不會玩弄他的感情的。因此他很快就釋然了。我覺得李僾是個可靠的人，他對我很坦誠。若是他內心藏奸，聽見那樣的話大概心裏生氣，臉上也不會露出來，反而是裝着一無所知。你覺得呢？李僾沒有說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