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6章

    趙勵並不否認,秦氏糧號對於整個大梁而言,都堪稱福祉。

    只要秦氏糧號,能夠統一大梁糧食產業,解決百姓喫飯問題,便是指日可待。

    趙勵打心眼裏佩服秦風。

    莫說大梁,即便是整個天下,恐怕也沒有像秦風這樣,把國家利益放在個人利益之前的商人了。

    但佩服歸佩服,生意歸生意。

    哪怕是以全天下百姓溫飽,作爲代價。

    趙勵也必須傾盡全力,保護趙氏家族的利益!

    秦風早就料到,趙勵絕不可能認慫,哪怕是以趙瓚生命爲要挾。

    因此,秦風並未在趙瓚身上多做文章,而是純粹的把趙勵當成商業上的對手。

    “趙公子,不必如此義憤填膺。”

    “大梁的糧食就這麼多,你多喫一口,我就少喫一口。”

    “拋開那些家國大義不談,作爲商人,而且我們的目標一致,都是希望成爲北方最大糧商。”

    “二虎相爭,必有一傷。”

    “我秦氏與你趙氏之間的商業戰爭,從一開始就註定了。”

    說到這,秦小福走到秦風身邊,遞上一張單子。

    秦風隨手抖了抖,雲淡風輕的唸了起來。

    “延壽縣近十年的糧價,進價爲每石三十錢,出價爲每石四十錢。”

    “今年上半年,價格還算平穩。”

    “近月來,進價被壓到了二十一錢,出價則壓到二十三錢。”

    “下游糧商,賺的盆滿鉢滿,上游糧商卻血本無歸。”

    秦風放下統計單,看向臉色鐵青的趙勵。

    “此舉,涸澤而漁,對於上游糧商的傷害,不可謂不大,照此下去,必動其根本。”

    既然秦風純粹談商業,趙勵也不含糊。

    沉聲道:“糧食價格有波動,實屬正常。”

    “若是遇到天災人禍,糧價劇烈上漲,若是遇到豐年,糧價下降,皆是符合規律。”

    “我趙家實屬厚道!”

    “不光壓了進價,也壓了出價。”

    “上游客商雖然虧了,但下游客商卻賺了,兩相平衡。”

    “待明年初,南方糧食進來,我趙家自然是一視同仁,依舊低買低出,北方糧商自然也有利可圖。”

    一聽這話,秦風不由大笑起來。

    “哈哈哈,好一個厚道!”

    “北方糧商遭此重創,小商戶數量,必然直接腰斬,剩下能夠度過難關的,皆是資金充沛的大糧商。”

    “小商戶全都死絕了,財富集中到幾個大糧商手裏,以便供你趙家控制,當真是好算計。”

    “這還不算。”

    “你趙家可不是隻守着延壽縣這一個中轉站。”

    “早已經安排了不少商隊,夾雜在下游糧商中,低價拿到糧食,去異地高價賣出。”

    “一進一出,你趙家非但不虧,反倒大賺一筆。”

    “這樁樁件件,你以爲我不知道?”

    趙勵臉色一變,心裏更是陣陣緊張。

    若不是與秦風對峙,做夢也想不到,秦風的消息竟然如此靈通。

    明明......秦風久居北境和京都,鮮少插手糧號方面的事務,爲何會對這裏面的事,一清二楚?

    再者說,趙氏家族的安排,乃是機密中的機密,除了趙家核心人物之外。

    外人絕不可能知道。

    這個秦風,難道真的......手耳通天?

    趙勵後背一陣發涼,表面卻強裝鎮定。

    “商人逐利,有何不妥?”

    秦風聳了聳肩,輕描淡寫:“若是腳踏實地賺錢,誰也不能把你怎麼樣。”

    “但是依靠手中資本,壟斷糧食,從而牟利,那就是天理不容!”

    “羊毛出在羊身上,你趙家賺的錢,可不是從糧商手裏賺的,而是在吸百姓的血!”

    “你每牟利一兩銀子,就要有一戶百姓,面朝黃土背朝天,白忙活一年。”

    “少在這跟我扯什麼商業法則!”

    “奸商,奸的是商業嗅覺,博弈的手段,而不是喪良心。”

    不知爲何,趙勵總有一種錯覺。

    彷彿自己被扒光了,完全展現在秦風面前,毫無祕密可言。

    他緊緊攥着拳頭,依舊做着垂死掙扎。

    “那又如何!”

    “你若是真爲百姓着想,何不自掏腰包,把低價糧食全吃了,然後平價賣給百姓?”

    “若無這等能耐,休談什麼良心!”

    此言一出,現場所有人,皆是一陣鄙夷。

    藺梓怡還是第一次見到趙勵,如此方寸大亂,近乎撒潑打滾。

    秦風一層層的剝掉趙勵的僞善面孔,露出裏面的奸詐本質。

    氣歸氣。

    可是,藺梓怡心裏卻沉悶無比。

    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任何對付趙勵的辦法。

    畢竟,就像趙勵說的那樣。

    趙家已經奪得先機,佔據了延壽縣大半的糧食渠道,定價權,完全由趙家拿捏。

    除非不計成本的收購低價糧食。

    但如此一來,卻動不了趙家的根本,早早晚晚,肯定是秦家先扛不住。

    趙家可以不賺,但絕對虧不了。

    而秦風卻一直在虧損。

    這是一場註定都贏不了的商戰。

    可是,當藺梓怡看向秦風的時候,卻發現秦風的臉色依舊淡然。

    甚至還流露着絲絲笑意。

    似乎自始至終,都沒把趙勵的險惡用心,當回事。

    “你趙家壓低糧價,我確實拿你沒辦法。”

    “畢竟上游糧商,寧可虧本也要賣給你,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單靠我一人,也確實無法在短時間內,把糧價拖回來。”

    聞聽此言,趙勵不由發出一陣狂妄笑聲。

    “既如此,還囉嗦什麼?”

    “你若把我兄弟放了,我倒是可以開恩,把糧價往上提幾文錢。”

    藺梓怡不由捂着嘴,眼睛盡是緊張。

    難道,連秦風都沒辦法了?

    這延壽縣......

    不,是整個北方糧商產業,都要被趙氏家族納入囊中?

    藺梓怡暗暗自責。

    如果不是自己經營不善,給了趙氏家族可乘之機,也不會落到今日這幅田地。

    自己不僅愧對秦風的信任,更愧對整個大梁百姓。

    就在藺梓怡一度快要絕望的時候。

    秦風卻輕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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