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偏執權臣的白月光是我(重生) >第6章 第六章(捉蟲)
    沈雲疏轉過眼來,不再看樓下繁華的街市。

    他放下了手中的瓷杯,蒼松眼睜睜看着瓷杯被放下以後碎成了好幾片,有一片割破了沈雲疏的手指,他卻根本沒有反應,輕輕地彈了指尖的血水,轉眼看向蒼松。

    蒼松腦子“嗡”的一聲,渾身頓時緊繃起來,跟了沈大人這麼久,蒼松極少見他這副模樣。

    實在是可怕得很。

    “繼續讓人跟着。”沈雲疏道。

    “是,大人。”蒼松立刻應聲。

    元宵過後,天色一直不好,陰沉沉的。尹湄待在月凝軒查完了賬後,便開始替瑞王挑選生辰賀禮。

    瑞王與如今的皇帝同父異母,母親是當今的周太妃,周太妃如今近五十,只生養了獨子瑞王,今年二十九。

    尹湄很是頭疼,她坐在櫃前,一個又一個的挑選鐲子,將各式花色和大小都挑出來一份,用錦布包好了,放在精雕細琢的木盒子裏頭。

    “瑞王定是故意的。”桃花在一旁陪着尹湄,氣鼓鼓地說,“他不告訴你周太妃慣常戴的尺寸,就是爲了讓你一次次上門,故意要見你。”

    尹湄垂着頭,細細的看手中的翡翠鐲,一面看一面說,“是我特意沒問。”

    桃花怔住了。

    “小……小姐,難道你……“

    尹湄沒有出聲,劉管家和夥計都替她找貨去了,店裏如今只剩她和桃花,她看着外頭沉沉的天色,伸手捂住額頭。

    她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夢境一一成真,她必須要想辦法避開那樣的命運。

    那是太子殿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自己只是一介草民而已。蚍蜉撼樹,若是繼續這樣下去,她將死無葬身之地。

    她知道,自己只躲過了元宵節的那一次而已,她近日都在京城,今日能在鋪子裏遇到瑞王,明日便可能在某處遇到太子。

    在被太子發現之前,她必須要找到一個有能力庇護自己的人。

    尹湄依舊記得,夢中那是什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

    她無數次的想要尋死,可那畜生根本不給她任何機會,她被鎖在暗無天日的行宮之中,那行宮的外頭依着太子的喜好,養了一千頭狼。

    太子讓人兩天只喂那些狼一頓,那些狼餓得狠了,便咬千狼行宮的宮人來喫,宮人喫完了,便開始自相殘殺。

    行宮裏裏外外,沒日沒夜都是狼嚎聲和撕咬聲,血腥味濃郁,日日有人打掃,日日飄着新鮮的血味。

    尹湄受不了這樣的日子,咬舌自盡過一次,被太子請來的御醫耗費無數精力救了回來。

    救回來以後,尹湄被那畜生用布塊塞住了嘴巴,然後放了一隻狼王進門,看着她被狼撕扯下一塊肉來,看着她哭叫着疼得暈過去。

    太子看得心情極佳,事後告訴她,若是再尋死,便讓徽州的舅舅舅母來千狼行宮看看她如今的模樣。

    順便給餓狼們喂點新鮮餌料。

    尹湄從那以後再也不敢尋死,度日如年。直到那天,首輔大人沈雲疏被邀請來到千狼行宮,見到了尹湄。

    夢中的尹湄無聲落淚,幾日後,行宮內傳來了太子被處斬的消息,據說與那位首輔有關。

    首輔沈雲疏……

    尹湄冷不丁想到元宵那晚的自己見到的沈雲疏。

    那人有着玉石雕刻一般的完美外表,可他輕易扭斷人胳膊,滿身鮮血如修羅般的模樣也依舊印在尹湄的腦海裏,他這樣冷心冷情的人,似乎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撼動他的心神。

    更何況尋常女子?

    尹湄從骨子裏怕他。

    沈雲疏他並非良人,也非她這樣的人能夠高攀,更何況,經歷了那樣的夢境,她不敢再與這樣危險的人扯上關係。

    她只是想……如尋常人家一般,過完這一生而已。

    桃花不知尹湄所想,只感覺到尹湄心事重重。來到京城之後的這幾日,尹湄再也沒有笑過,隨時隨地都是緊繃着的模樣,半點也沒有以前的活潑了。

    桃花覺得,小姐這樣好的人,配王爺是綽綽有餘,只是她很奇怪。

    依桃花對尹湄的瞭解,她並不是慣於攀高枝兒的那種女子。

    小姐究竟爲什麼要這樣做呢?難道是爲了銀子嗎?

    天色愈發暗了,夥計忽然從後門跑回來,急匆匆的告訴尹湄,剛剛那何勇似乎打傷了劉管家的五臟,劉管家與他找貨的時候忽然咳出血來,暈了過去,夥計便立刻讓馬車將他送去醫館了。

    “尹小姐,小的幫您叫輛馬車吧。”夥計說,“外頭忽然下了大雪,您走回去不方便。”

    “下雪了?”尹湄有些驚愕。

    元宵之後就是立春,明明是萬物復甦的日子,爲什麼還會下雪?

    尹湄打開店鋪的門,一股寒風席捲,鵝毛般的大雪撲面而來,將她整個人籠罩。她身上衣裳不算單薄,此時被這冷風一吹,禁不住也打了個寒顫。

    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尹湄這纔想起,夢中也曾有這麼一場突如其來的雪——元宵之夜過後,尹湄未出閣便名聲盡毀,一時間成了整個京城的談資,人們茶餘飯後便拿她的名字來打趣,說她以小博大,也是極有心機。

    沒有人在乎事實,流言蜚語傳入尹湄的耳朵,她整天以淚洗面,還要面對尹興的勸說。

    “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你何必扭扭捏捏的。做太子殿下的外室有什麼不好,難道你還要做他的側妃?太子殿下現在已經算是看重你,你不要不識好歹。”

    尹湄不甘心,收拾東西便準備離開京城。

    去哪裏都好,只要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但是天公不作美,即將要立春的日子裏,竟然天降大雪,尹湄和桃花遍尋不着馬車,被困在郊外,很快便被尹家領了回去。

    在這之後,尹家便禁了她的足,她去哪兒都要有人看守着,不讓她亂跑。

    “怎麼忽然下這麼大的雪?”桃花摟緊了身子,“小姐,天色暗了,我們早些回去吧。”

    “好。”尹湄點頭。

    夥計立刻去給尹湄叫馬車,可天降大雪,僅有的幾輛馬車都不出車了,尹湄來時的馬車又給了劉管家用,一時間竟然沒有車子回去。

    “這兒離家也不算遠。”冷風吹着尹湄的頭髮,露出了她光潔的額頭和美人尖兒,她說,“大雪一時不會停,我們走回去就好,若是有傘的話,借我一把。”

    “這……”夥計猶豫了片刻,也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好吧。”

    尹湄撐了傘離開,沒走多遠,便再也沒法走了。

    風大雪大,那傘在桃花和尹湄兩個人手裏,便如脫繮的野馬,動不動便要飛走,桃花一個人抓那傘都抓不住,兩個人被一把傘折騰地筋疲力盡不說,風雪也早已沾染了滿身都是。

    尹湄的睫毛上都落了雪,潔白又晶瑩,一開始還緩緩化成水沿着她的臉頰滑下,後來便不再融化,積了一層瑩白。

    “算了。”尹湄喘着氣,走了這幾步,她已經被那傘折騰的毫無力氣,最後還是咬牙將傘收起來,“當柺杖用吧。”

    風雪太大,街面上四下無人,空蕩蕩的。兩人互相攙扶着慢慢走,凍得都開始打哆嗦。

    “京城的天氣也太奇怪了,好好地說下雪就下雪。”桃花抱怨道,“還是我們徽州好。”

    尹湄笑了笑。

    她想到夢裏自己與桃花那次無望的逃亡,那時的她絕望又恐懼,而此時,她們雖然狼狽,可現狀好歹是有了些改善,她再也不是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

    太陽已經快落山,濃厚的烏雲遮住最後一點陽光,天色暗淡下來,尹湄一下子沒看清前路,腳一扭,撲倒在了地上。

    “小姐!”桃花想要將她扶起來,可她自己都有些站不穩,兩人無措的僵持在雪地裏,風一吹,尹湄打着哆嗦,摸了摸已經凍得快沒知覺的腳。

    完了,腳扭了。

    正在此時,身後空蕩蕩的街道上,忽然想起了馬車車輪滾動的聲音。尹湄轉頭看去,有些緊張。

    桃花卻開心的說,“天無絕人之路,我們讓這馬車帶我們一程吧。”

    尹湄卻皺起了眉頭。

    這馬車裏坐得是什麼人?若是太子……

    那她寧願爬回尹家。

    馬車在她們二人的面前緩緩停了下來,與瑞王那輛華貴的馬車不同,這輛車顏色暗沉,看起來並不打眼。

    馬車裏鑽出一個人來,是個男子,長相算是清秀,看起來也不算起眼,與那車的風格有些相似,往人羣裏一扔,好半晌都不一定能將他認出來。

    “姑娘,你怎麼了?”男子看了她一眼,臉上露出誇張的驚愕之色,“這不是樹洞裏那姑娘麼?”

    尹湄這才認出來,此人是之前沈雲疏身邊的人。

    那就是說……

    尹湄看向車裏。

    車簾被掀開一半,車裏還有個身着玄色衣裳的男人身影。

    “姑娘,天這麼冷,你們怎麼在這街上游蕩?”蒼松努力地假裝疑惑,演得很喫力。

    尹湄正猶豫不定,身邊的桃花卻嘴快道,“我們家姑娘扭了腳,走不動了,天寒地凍,這位好心人,能否捎我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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