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從沒見過這些人,但直覺告訴他,他們是殺手,而且就是衝着他來的。
走廊盡頭響起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與此同時,另外幾道黑影從步行消防通道闖進來,四面八方都是敵人,他和江宏已經被包圍了。
心一沉再沉,餘潤握緊輪椅扶手,問江宏:“還走得了嗎?”
事已至此,四面楚歌,他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江宏。
“少爺願意相信我,那我們就能走。”江宏神色鎮定,臨危不懼,“請少爺閉上眼睛。”
餘潤深吸一口氣,然後配合地把眼睛閉上。
突然,輪椅後傳來一股大力,推着餘潤飛快朝前移動,直直闖進電梯梯廂。
電梯裏兩個人沒反應過來,被輪椅衝撞,直往後退。
江宏轉身,烏黑的瞳孔中人影幢幢,消防通道里出來的幾個殺手正疾步接近。
他們見餘潤被送進電梯,立即加速衝刺,想趕在電梯下降之前重新按開,阻止江宏帶餘潤逃走。
下一瞬,江宏一拳砸在按鈕面板上,面板滋啦一聲,被暴力損毀。
電梯門將要合上,西裝革履的男人從容後退一步,電梯門在他們眼前緩緩閉合,而旁邊的控制按鈕已經完全失靈。
梯廂裏兩個黑衣人遭到重擊之後喫痛後退,但傷勢並不嚴重,電梯開始下降,其中一人就緩過勁來,擡頭看向餘潤。
任務目標就在眼前,江大少爺半身癱瘓,自己無法移動,只要伸手就能扼住他的喉嚨。
他抖了抖發麻的右腿,凶神惡煞地撲向餘潤,但在手指碰到餘潤的脖子的瞬間,一把水果刀先一步扎進他的手掌。
餘潤並未睜眼,但他的身體好像有自己的意識,聽到風聲,雙手不經大腦思考就自己採取了防禦行動。
黑衣人慘叫一聲,受傷的右手血流不止。
一擊未果,他已經失去先機,再要動手,一記手刀劈中他的脖子,令他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他的同伴更是倒黴,剛纔被迎面衝來的輪椅撞倒的時候刮到要命的地方,這會兒還蜷成一團倒在梯廂角落,幾次掙扎也沒能站起來。
江宏朝他胸口踹上一腳,他悶哼一聲,就沒了動靜。
電梯迅速下降,卻沒去一樓,在二樓就停下來。
“少爺,可以睜眼了。”江宏在餘潤跟前蹲下,示意他朝前傾身,抱住他的脖子。
餘潤飛快掃了眼梯廂內的情形,電梯門已開到一半,他沒時間猶豫。
江宏背起餘潤跑出電梯,二樓人多,他從人羣中穿過,大步奔向走廊盡頭。
耳邊似有呼呼風聲,一扇窗戶在餘潤晃動的視野中迅速放大。
下一秒,江宏步子一躍,竟然踏上窗臺,從二樓窗戶跳了下去。
心再次提起,餘潤瞳孔收縮,下意識摟緊江宏。
他們飛快下墜,沒到兩秒便踏上實地。
原來窗臺下延伸出一塊不大的平臺,正是一樓側門入戶處的擋雨蓬,再前面就是停車場。
江宏藉此爲踏板,連續兩跳平穩落地。
餘潤趁機朝身後望了一眼,電梯終於降至一樓大廳,那羣黑衣人剛剛衝出消防通道就頭也不回地跑向電梯。
“少爺,抓穩,外面還有人。”男人低沉的嗓音將餘潤喚醒。
這是一場驚險刺激的追逐遊戲。
·
江宏揹着他跑進停車場,餘潤一顆心怦怦直跳。
他們穿過空地,就近找到一輛車,江宏手掌在車門上一敲,車鎖咔噠一聲打開,他就順手拉開車門,將餘潤放進後座。
目睹了開鎖的過程,餘潤一臉震驚:“怎麼做到的?”
“這只是特殊的生存技巧。”江宏低頭,朝他露出溫和的笑容。
江宏坐進駕駛位,儘管沒有鑰匙,車子依然在他手中順利啓動,發動機發出野獸咆哮似的低吼,很快離開停車位,駛向醫院大門。
醫院外停了好幾輛可疑的車,穿黑西裝戴墨鏡的男人們在四周逡巡,只要江忝望從醫院跑出來,他們就會立即把他抓獲。
但他們顯然沒想到他們此刻四處尋找的人就坐在與他們擦肩而過的車子裏。
汽車平穩地駛上公路,很快將那些黑衣人甩開,直到後視鏡裏看不見那些人的影子,餘潤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經過剛纔一場追逐,他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我們現在去哪兒?”他問。
江宏在前面認真開車,聞言回答:“去今晚住的地方。”
窗外景物飛快後退,他們離城區越來越遠,天也越來越暗。
又過了十多分鐘,江宏降低車速,車身緩慢停穩。
餘潤看向窗外,一座三層別墅坐落在花團錦簇的園林中,看上去似乎已經有些年頭。
似乎覺察了餘潤心中疑惑,不等他問,江宏就主動向他介紹:
“這裏不是江氏老宅,是老爺以少爺的名義購置的其中一處房產,地方十分偏僻,地圖上也找不到,可以放心居住。”
江宏下車,拉開後座車門將餘潤抱出來,步履穩健地走過狹長的石子路,踏上門前的石階。
按亮客廳大燈,視野瞬間敞亮。
室內是復古的歐式裝修,傢俱都蒙了一層灰。
江宏放下餘潤,一隻手將他摟在懷裏,另一隻手揭開搭在沙發上的防塵布。
然後他抱餘潤在沙發上坐下,按開客廳內的巨大投影屏,將遙控器交給餘潤:“少爺先在這兒等一會兒,我上樓去收拾少爺的房間,打掃衛生。”
這屋子許久沒有住人,到處都積着灰,不打掃肯定受不了。
說完他就準備上樓。
“江宏。”餘潤突然叫住他。
江宏回頭,眼神平靜:“少爺還有什麼吩咐?”
餘潤卻欲言又止,嘴張開再合上,好一會兒沒說話。
江宏耐心地等他開口,餘潤皺着眉頭,猶豫了將近三分鐘,才提出訴求:“待會兒,我想洗個澡。”
在醫院的時候江宏每天會幫他擦一擦身體,但長時間不洗澡,他渾身難受,夏天剛過,暑氣沒有散盡,每天中午依舊很熱。
今天經歷了一場逃往,他身上還是醫院裏穿的那套病號服,沾了黑衣人的血,散出一股股奇怪難聞的味道,讓他格外想清洗一下,收拾乾淨。
他不想麻煩江宏,但他腿廢了,沒法獨立完成洗澡這個過程,只能讓江宏幫忙。
江宏稍微有些意外。
幾秒後,笑意從他晦暗的眼睛裏溢出來。
他勾起薄脣,朝餘潤躬身:“好的,少爺,我這就去安排。”
江宏的效率很高,不到十分鐘,他就從樓上下來,抱起沙發上正發呆的餘潤去洗浴間。
餘潤下意識環住他的肩膀,這種類似公主抱的姿勢,一開始他很不習慣,但來來回回移動都要藉助江宏,被多抱幾次,他也就釋然了。
別墅很大,浴室的空間也很寬敞,靠牆有一個足以容納三個人的大型浴缸。
江宏要幫他洗澡,脫個衣服當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醫院的病號服質地柔軟,穿脫方便,解開釦子輕輕拉扯,就從肩上滑下來,堆疊於江宏腳邊。
餘潤坐在馬桶蓋上,越過江宏的肩膀,看見鏡子裏的自己。
他的皮膚很白淨,體格不算壯碩,但也稱不上柔弱,身上肌肉勻稱。
江忝望應該是一個喜歡運動,並長期保持適當鍛鍊頻率的人,這具身體不管是顏值還是體型,都無可挑剔。
江宏脫下他的褲子,手掌自然擦過腰線。
陌生的觸感令餘潤倒吸一口冷氣,他的雙腿沒有知覺,但身體還是產生了異樣的反應。
沒想到竟然這麼敏感,這讓他有點難堪。
“少爺以前身邊有很多女伴。”江宏突然開口。
餘潤愣了兩秒,明白過來江宏在說什麼,他臉上掛不住,尷尬敷衍:“額,是嗎?”
他想回避,但意料之外的,江宏卻把這個話題接了過去,繼續往下說:“嗯,大概三天換一個,換過的就不會再撿起來。”
餘潤實在沒辦法接話,在成爲江忝望之前,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打工人。
母親生病住院,父親賭博負債累累,他連溫飽都顧不上,又哪裏敢跟別人談感情。
再說了,也沒人能看得上他。
就算生理上會有需求,也都是自己處理,不會在外面亂來,省得給自己惹麻煩。
“哦。”他把臉撇向一邊,繼續敷衍。
低下頭,臉頰發燙。
江管家卻還不肯放過他,語氣裏帶了點笑意:“少爺這是在不好意思嗎?”
“我是個正常的成年男人!”對方很不識相,餘潤稍微有些惱怒,“當然會有正常的需求!”
“對,這很正常。”
江宏附和着他,眼角依然盈着笑,“所以少爺不用不好意思,如果忍得難受,就告訴我。”
餘潤愣住。
幾秒後,他臉色微妙地撇開臉視線,沒接這話。
他覺得江宏每一句話都意味深長,又懷疑是不是自己多心。
可大家都是男人,還能有什麼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