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掌河山 >第十九章 這是墳地
    小羊皮看上平平無奇的,上頭的一角甚至泛着油光,像是老神棍啃了蹄髈沒擦手留下的證據一般。

    段怡拿着,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了看。

    上頭草草的畫了一些痕跡,看上去像是一張輿圖的碎片。

    只可惜太過稀碎了些,壓根兒看不出來,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老神棍急吼吼的來了劍南,屁股都沒有坐熱便偷偷出城,是不是意味着這輿圖顯示的地方就是劍南呢?這麼多人都想要,想必是張寶圖。”

    段怡想着,拿着那小羊皮到燈火上烤了烤,可並沒有像話本子裏的藏寶圖一樣,烤一烤無字變有字,羊皮變神功。

    這就是一張平平無奇到令人乏味的輿圖……的一角。

    段怡唏噓的搖了搖頭,將那小羊皮同髮帶卷在了一起,然後伸手輕輕地在牆面上一拍,只聽得輕微的一聲咔嚓,那牆上突然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小洞。

    段怡將東西胡亂的塞了進去,又是一拍,小洞瞬間又合攏了起來。

    她滿意地拍了拍手,往榻上躺去。

    狡兔三窟,密室一旦被人發現,那就一鍋端了。

    可這些小洞就不會……因爲有時候連她自己個,都不記得到底放在哪個洞裏了。

    ……

    “姑娘姑娘,起身了!奴偷偷瞧着,嫺姑娘已經去老夫人屋子裏請安去了!”

    睡不多時,段怡便被知路焦急的呼喚聲給吵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坐了起身,又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半眯着眼睛朝着窗外看去,清晨的太陽給窗棱打上了薄薄的金光,讓整個世界都顯得溫暖了起來。

    段怡倒是沒有起牀氣,畢竟是遭受了六年聞雞起舞毒打的人。

    “姑娘,我瞧着嫺姑娘身邊的媽媽,還端着芙蓉糕呢,說是姑娘一大早起來做的。咱們可不能再懶散了,這在京城裏,姑娘們是要晨昏定省,日日都去老夫人跟前伺候的。”

    段怡挑了挑眉,起牀洗漱換衫,“我倒是想要墳地裏的老祖宗教教規矩,可老人家們顫顫巍巍的爬不起來啊……”

    知路一梗,忙裝作沒聽到似的,給段怡梳妝打扮起來!

    饒是知路緊趕慢趕的,段怡到了老夫人盧氏的院子裏時,也已經是幾姐妹裏最後一個了。一進門去,母親顧杏便一臉憂慮的看了過來。

    “三妹妹若是再晚一步,姐姐準備的芙蓉糕都要涼了。”

    段怡饒有興致的看了過去,大姐段嫺正拿着筷子,伺候着老夫人用朝食,桌面上拍了一桌子喫食,段家的幾個晚輩們,都乖巧地按序坐着。

    她眼眸一垂,睫毛眨了眨,有些忐忑地偷偷看向了盧老夫人,“大姐姐說得是,怡半點不如大姐姐。大姐姐昨兒個夜裏一宿沒睡,給祖母做芙蓉糕。”

    “今兒個一早,還神采奕奕,當真是京城貴女的典範。怡貪睡起晚了些,成了最後一個來請安的,望祖母,母親,還有大姐姐,莫要怪罪!芙蓉糕的確是涼了便不好吃了!”

    段怡一邊說着,一邊規規矩矩地行了禮,朝着留出來的那個空座兒,坐了過去。

    段嫺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頓,她有些神色古怪的看了過來。

    現在的宅鬥,都直接擺爛!把別人要給她上眼藥的話,直接先說了麼?

    屋子裏有一瞬間的安靜,老夫人微微的蹙了蹙眉,看向了段怡。

    “咱們多年未回劍南,你祖父打算今日去祭祖,一會兒你上你祖父的馬車”,老夫人說着,端起小米粥輕輕地喝了一口。

    “過幾日你祖父要重開青雲書院,銘兒也要跟着上學去,切莫荒廢了學業。至於你們幾姐妹都到了說親的年紀,要切記謹言慎行,莫叫人說我們段家的女兒沒有規矩。”

    一提到說親二字,所有的段家小娘子們,全都紅着臉低下了頭去,除了段怡。

    見老夫人盯着她看,她裂開嘴笑了笑,夾起了一塊芙蓉糕,放進了老夫人的盤子裏。

    老夫人眼皮子跳了跳,又道,“一家人沒有隔夜仇,這麼多年,你母親也一直鬱結於心。你一直長在劍南,便從中牽個線,讓你母親同你外祖父把心結解了罷。”

    “唉,你舅父……總該叫你母親還有兄弟姐妹們,過去拜祭拜祭。”

    老夫人的話音一落,顧杏立馬紅了眼睛,掏出帕子擦起淚來。

    段怡咬了一口芙蓉糕,覺得太甜又擱下了,把筷子伸向了小黃魚。

    見所有人全都瞧着她看,方纔笑吟吟的點了點頭,“祖母人美心善,一家子的確沒有隔夜仇。”

    老夫人見她並不抗拒,點了點頭,便不言語,只專心用起飯來。

    其他人見她不說話,也不敢言,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段怡瞧着,樂得輕鬆,將這一桌子菜嚐了個遍。老夫人盧氏可是大家出身,這自帶的廚子,那自是不同凡響,比起老宅大廚房的廚娘,不知道厲害到哪裏去了。

    一家子女眷快速的用了飯,便去了前院,一溜兒馬車一字排開,祭祀的東西一早便準備好了。

    段怡毫不猶豫的朝着第一輛馬車行去,祖父段文昌同父親段思賢,已經在上頭等着了。

    段怡行了禮,尋了個空座兒坐了下來。

    段思賢衝着她點了點頭,並沒有問話,反倒是撩起馬車簾子,朝着外頭看了過去,這越看,他越是心驚。

    “阿爹您瞧,這錦城的道兒,竟是比京城還要寬,還要平坦!昨兒個夜裏烏漆嘛黑的,我顛得都要吐了,也沒有顧得上瞧。兩道兒都是芙蓉花呢!開得真好看!”

    段怡瞧着美男子父親段思賢一驚一乍的聲音,忍不住別開頭去。

    求求你!能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嗎?

    您一開口,我只覺得天上的仙人仙劍踩空了一腳,臉着地掉了下來,投胎進了豬窩裏。

    “阿爹阿爹!以前咱們去墳地,都要踩一腳泥的!咱們是何時叫人修了墳山,連馬車都能直接上去了?”段思賢顯然沒有什麼美人的覺悟,繼續咋咋呼呼的說着。

    不說他心驚,便是段文昌亦是眼皮子砰砰砰的跳了起來。

    他不能大驚小怪的,大驚小怪顯得他像個找不到自己家祖墳的不孝子。

    但這真是他家那個被暴雨一衝就出洞的祖墳嗎?

    他活到一把年紀,怕是才發現,他們段家根本就不是什麼到了他這裏才發跡尋常人家,他是一個隱藏了多年的二世祖吧?

    只見那墳山從山腳處起,便分了兩條道兒,一條寬闊平坦馬車能直接上山頂,另外一條則是一步步的青石板臺階。這馬車道兩旁,芙蓉正豔。石板臺階等着冬日踏雪尋梅。

    什麼叫做三步一亭五步一景,什麼叫做鳥語花香?他甚至一晃眼而過,看到一條白色玉帶,溪水潺潺!

    等上了山頂一看,好傢伙……

    若非是瞧見那墓碑之上一排排的段字,他甚至要以爲段怡這十一載壓根兒就鎮錯了祖墳,住到了別人家的墳頭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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