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中拖着一柄長劍,比尋常人使用的要長上三分,他的手微垂,長劍朝下淌着血。
這柄劍根本就看不出模樣,上頭滿是深深淺淺的紅色,遠遠地以爲是鐵鏽,近了方纔發現,那上頭全是血斑,好似這劍殺多了人。
血已經浸泡進了劍體裏,讓這柄劍都活過來了一般。
段怡的兵器太短,還沒有到刺到那人面前,便被他的長劍輕輕地給撥開了。
段怡一個踉蹌落在了地上,朝後退了三步,方纔站住了。
顯然,她低估了這個殺手。
“你明明武藝高強,遠勝顧旭昭,爲何還要先對他下藥?”
段怡冷冷地問道,舉着匕首尋找着那人的破綻,等待着一擊斃命的時候。
黑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段怡,桀桀笑出聲來:“漏網之魚。”
他說着,瞥了一眼段怡身後的地面,手中長劍猛的朝着段怡的脖子刺去,段怡只覺得眼前一花,先前還站在門口的黑衣人,竟像是瞬間移動了一般,殺到了她的面前。
好快的速度!
她想着,朝後一仰,險險避過不說,就着這勢,順着地面滑了過去,手中的匕首高舉着,朝着那黑衣人的大腿根子紮了過去。
黑衣人瞳孔猛的一縮,在空中翻了個跟斗的同時,長劍轉了個大圈兒,朝着段怡的手腕削去。
他的速度更快了!
段怡心中咒罵一聲,早知道今日她便帶着長槍來了!匕首太過短小,對付這種長劍,實在是太喫虧了!
她想着,此番並沒有避讓,匕首划着那長劍,發出了刺耳的聲音。段怡身形一閃,亦是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到了那黑衣人的身後,匕首朝着他的脖子抹去。
黑衣人敏銳的感覺到了,亦是腳輕點地,桀桀怪笑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房樑上的崔子更終於跳了下來,他面無表情的提劍刺來,罵道,“哪裏來的烏鴉,聒噪得很,影響人修指甲。”
段怡見狀,見崔子更正面襲擊,果斷朝着黑衣人的背後刺去!
開玩笑,什麼不能車輪戰,不能以少勝多的君子打法,在他們師門裏頭,那是萬萬沒有的。
黑衣人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只見他的手輕輕一錯,先前的那把長劍,不一會兒的功夫,竟是變成了兩把略短一些的劍。
這殺手使的竟然是雙劍!
他一手一個,同時架住了崔子更同段怡二人,就在他腳下生風,準備攻擊之時,門外突然想起了一聲口哨聲。
黑衣人露出了遺憾的眼神,身形一閃,奪門而出。
段怡哪裏肯罷休,快步追了出去,外頭的煙霧氣越發的濃重,等他到門口的時候,黑衣人已經消失在了一片白茫茫中。
先前的尖叫聲,還有兵刃交接的聲音,陡然之間全部停止了。
世界彷彿瞬間安靜了下來。
段怡加快了腳步一頭扎進了霧中,可沒有跑上幾步,迎頭便撞上了浩浩蕩蕩的一羣人。
跑在最前頭的,是她的祖父段文昌以及關老爺子,段思賢以及關家二姐妹緊隨其後,再接着便是錦城本地的一些達官貴人們,以及他們的護衛們。
一見到段怡,段文昌便欣喜的喚出了聲,“怡兒,可算是尋到你了!你可瞧見你小弟?”
段怡沒有搭話,眼神銳利的朝着人羣中看去。
她不看臉,不看手,就光盯着人的鞋看,可這麼多人當中,沒有一雙鞋是黑色的靴子,上頭繡着金色波紋的。
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就憑空消失了呢?
她同那殺手前後腳出來,那人也應該撞上段文昌他們纔對。
機巧園的機關她十分的熟悉,這院子裏頭,並沒有可以藏人的密室,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黑衣人怎麼就飛天遁地了?
她按照從前看過的話本子猜想,那黑衣人會不會脫了衣衫,躲進了人羣當中。
可這眨眼的功夫,換掉外衣已經是勉強,他又怎麼能夠連鞋子都換了?
她想着,朝着屋檐上看去,待黑衣人撤走,霧氣明顯飛快的消散了。
太陽打在了院子裏,整個世界瞬間變得清晰了起來。m.biqmgètn
段怡回過神來,對着段文昌點了點頭,“他們都在屋子裏躲着,三殿下受了傷。其他人還好。”
段文昌臉色一變,朝着她指的方向快速的跑了過去。
許是聽到了段文昌的聲音,躲起來的人,一個個狼狽的跑了出來。
那些受了驚嚇的少女,猛地朝着親爹撲了過去,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死人了,五殿下身邊的侍衛死了!好多血……嗚嗚嗚……”
段怡環顧了一下四周,到處都是血跡斑斑的,不遠處橫着幾具屍體。
五皇子陳鶴清癱坐在地上,他的臉上全都是血,胳膊被人劃出了一道大口子,在他的大腿上,躺着一個人,那人的臉上被劃拉了一刀,皮翻肉綻的。
鮮血將他的臉給蓋住了,辨不清楚長相,可是段怡瞧着那衣衫,一眼便知曉是屁顛屁顛的跟着五皇子的王佔。
她正想着,崔子更走了過來,看了一眼屋頂,衝着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是從屋頂走的?
那黑衣人手中長劍淌着血,若是從屋頂上走,定是會留下血跡,先前段怡在地面追,崔子更便默契的上了房頂,可是他也沒有追到人。
這還真是奇了怪了,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麼就憑空消失了呢?
段怡收了心神,對於無解的事情,她通常都不會浪費太多時間糾結。
而且,現在也不是她糾結這些的時候。
她想着,給了一臉震驚的關老爺子一個眼神。
關老爺子臉色一變,朝着這小院的書房衝了過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他便猛的嚎叫出聲,哭喪着臉跑了出來,捶胸頓足起來,“我對不起我們關家的列祖列宗啊!我們關家的重寶機關術手冊,不知道被哪個挨千刀的給偷走了啊!”
“那東西一直好好的在裏頭擱着,從來都沒有人來偷過。今日是什麼糟心日子,不僅有人來襲,還把我們關家祖傳的命根子給偷走了啊!老夫便是現在死了,那無顏下地去見老祖宗啊!”
關老爺子說着,用袖子捂着臉,嚎哭起來。
他演着,手心裏全是汗珠子。
好傢伙,幸虧聽段怡的早就把東西轉移走了,換了一本假的。
這些道貌岸然的傢伙,他們是真偷啊!那本假的冊子,都不翼而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