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掌河山 >第一八七章 內鬼是你
    夜幕很快降臨。

    湖州因太湖聞名,烏程北面便是一望無垠的湖面。夏日之時,是難得的消暑聖地,可這寒冬凌凌,湖風吹來像是刀子刮臉一般,生生的疼。

    因爲擔心烏程軍夜襲,駐地外圍安排了不少輪值的士兵。

    一隊隊的巡邏之人交錯而去,幾乎沒有死角。

    營帳之中,鼾聲雷動,白日裏大戰一場耗費了太多的精力,不少人都享受着劫後餘生的喜悅,呼呼大睡着。

    在那營地中央,有一處白色的營帳,那營帳外頭斜挑了一面旗幟,寫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醫字。

    軍中所有人都知曉,那是祈郎中的軍帳,受了傷的小王爺蘇筠便躺在那裏。

    夜裏風彷彿颳得更厲害了些,營帳被吹得鼓鼓作響,掩蓋住了其他的聲音。

    一個人影七彎八拐的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他四下的看了看,見無人注意,身形一閃,鑽進了那祈郎中的軍帳裏。

    營帳裏靜悄悄地,搭了兩個牀榻。

    祈郎中睡在門口,呼嚕聲抑揚頓挫,讓人不禁懷疑,這個人做夢都一定是罵罵咧咧的。

    屋子裏頭黑漆漆的,蘇筠的牀榻在裏頭的一角,安靜得只能夠聽聞到他細微的呼吸聲。

    來人看也沒有看祈郎中,直奔蘇筠而去。

    他伸手一摸,只感覺手中毛乎乎的冒着熱氣,那東西動着動着,猛貼了上來。

    來人大駭,猛地朝後退了一步,幾乎是一瞬間,一杆長槍橫了過來,指着他的喉嚨。

    牀榻上一個黑影坐起,點亮了營帳裏的油燈。

    緊接着,門口一陣嘈雜聲,一大羣提着燈籠的人,衝了進來。

    “宋城,怎麼會是你?原來小王爺的傷,不是朱褐刺的,而是你!”

    那衝在最前頭的,是棉花糖趙傳神,他一個人有兩個大,擠進來的時候,幾乎無人可以與其爭鋒。他提着燈籠,對着段怡長槍所指之人,照了照,驚呼出聲。

    “王爺對你有救命之恩,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他?先前我就在疑惑,你在小王爺附近,怎麼會來不及救他,萬萬沒有想到……”

    趙傳神說着紅了眼眶,他一激動,雪白的臉一下子紅得能滴出血來,“爲什麼?”

    宋城沒有看他,只是死死的盯着抱着他的手的靈機,他深吸了一口氣,結結巴巴的說道,“能……能把它抱走嗎?”

    段怡一愣,朝着宋城看去,只見他額頭上全都豆大的汗珠子不說,嘴脣發白,顯然就快要撅過去,頓時惱火起來,“這天下居然有人不喜歡食鐵獸!”

    段怡說着,伸手一撈,將靈機從他的手上扯了下來。

    宋城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像是活過了一般,他看了一眼喉間抵着的長槍,伸出手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

    “抱歉,它很好看。只不過我父親被熊吃了,我自幼便很害怕這種毛茸茸的東西。”

    “是你讓我來的,說你救小王爺的時候,撿到了他的虎符。你要巡夜,叫我替你送過來”,宋城環顧了一下四周,一下子就明白了目前的狀況。

    他說着,攤開了自己的手掌心,那掌心中,赫然放着蘇立天給蘇筠的虎符。

    趙傳神立馬跳了起來,他是一個十分靈活的胖子,跳起來的時候,像是一朵飄浮的雲。

    “宋城,事到如今你還要往別人身上潑髒水麼?我若是撿到了虎符,白天怎麼不給他?還要你夜裏鬼鬼祟祟的過來?”

    “分明就是你,想要偷走小王爺的虎符!號令三軍!”

    段怡見趙傳神激動不已,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她衝着門口的崔子更擺了擺手,“靈機困了,我也懶得聽廢話了。早點幹完了回去睡覺去!”

    她說着,瞬間動了。

    那長槍像是宛若游龍出澗,瞬間從宋城的喉間離開,朝着趙傳神刺去。

    趙傳神大駭,抽出腰間的長劍,尚未同段怡兵刃交接,便發現自己的脖子上,多出了兩把利刃。

    一把是崔子更的黑劍,另外一把是老賈的彎刀。

    他身子一僵,瞬間不敢動了。

    趙傳神一臉茫然,他用餘光瞟了瞟崔子更,“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們懷疑是趙某害了小王爺不成?”

    他說着,突然恍然大悟了一般,冷笑出聲,“宋城,咱們都被騙了!崔子更這是瞧上了我們小王爺的一萬蘇家軍,想要佔爲己有啊!”

    “小王爺的傷一看就是朱褐所爲,他們故意說是有內鬼,其實是想要離間我們。你看看如今的狀況,你我成了階下囚,小王爺昏迷不醒。那蘇家軍落到了誰的手中?”

    段怡哂笑出聲,她拿着長槍的槍頭,在趙傳神的臉上拍了拍。

    那白花花的肉抖了抖,瞬間劃出一道血口子來。

    “沒有那金剛鑽,便別攬那瓷器活。莫要以爲你生了個厚臉皮子,就學着人玩什麼陰謀詭計了。”

    “腦子被肥肉都擠沒了,你能夠想出什麼一二三來?腦子不好就少說話,耽誤姑奶奶睡覺。”

    段怡說着,又打了個呵欠,“你簡直就錯得離譜。”

    “蘇筠早就不是昔日那個任人宰割的任性小王爺了,你不知道,他的天賦有多好!今日戰場之上,除了韋猛能傷到他,便是程穹,都別想沾他一根汗毛。”

    段怡說着,一臉驕傲。

    蘇筠雖然孩子氣,平時因爲跟老賈混在一起,有些吊兒郎當的。

    但是對於習武,卻是十分的認真。

    他天賦卓絕,善於吸取百家之長。老賈先前還能夠教他,到後來,早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在劍南軍中,都沒有幾個人,是蘇筠的對手。

    “朱褐算是哪根蔥,也能夠提劍刺穿他?”

    段怡說着,目光銳利起來,“你明面上爲了蘇筠好,見他受傷了便強行撤兵,但其實字字句句,都將蘇筠陷於不義之地。”

    “小王爺的命,遠比尋常的蘇家軍將士重要,只要小王爺活着,犧牲一點士兵算什麼?聲聲不離蘇使公,說是他千叮嚀萬囑咐的。”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蘇筠本來就在軍中沒有威望,你再怎麼削弱他,也無東西可減。你這麼說,不過是想要蘇家軍同蘇使公離心。到時候蘇筠一死,你便可以立即帶領他們,回江南西道去。”

    “到時候,這支軍隊姓蘇還是姓趙,就難說了。”

    趙傳神搖了搖頭,“誰不知道,我對王爺忠心耿耿。”

    段怡見他抵死不認,嘲諷出聲,“若蘇筠真如你先前所言,是被朱褐所傷。那麼你就不會說,祈郎中若是治不好,你就豁出老臉去烏程,救薛神醫出手相救了。”

    “而是會說,我就豁出老臉去烏程,找朱褐要解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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