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明亮的排練舞臺上,芭蕾少女們隨着音樂魚貫而入,一字排開。她們舒展着美好的身體,動作整齊。馬上要上臺的少女深吸一口氣,踮起腳尖宛若一隻最優美的天鵝,翩躚出場。

    舞臺炫目異常。

    少□□美的身姿在舞臺上奔跑、跳躍、旋轉,追光燈將她的影子投下來,像一幅精美的剪影,如夢,如幻。

    通!少女在旋轉中猛的跌倒在地,引起一陣驚呼。

    “嘶……”

    腳踝處傳來鑽心的疼,徐美夕費力的想把腿收回來,但根本無法挪動。她微微睜開眼,環顧四周。

    一羣身穿芭蕾服的少女圍在她四周,但無人上前。

    不至於人緣這麼差吧?沒看出來是真疼啊?徐美夕心想。

    等等,這是,什麼情況?拍哪部戲呢?我,斷片了?

    猛的,一本書的劇情和一個人記憶,涌入徐美夕腦海。

    她,穿越了!

    沒錯,此刻我們的大影后徐美夕,穿進一本言情小說,成了同名的炮灰。

    根據劇情,炮灰徐美夕將以主舞和隊長的身份帶領校隊,參加全國大學生芭蕾舞大賽。可她因賽前練習過度,導致彩排的時候小腿受傷。可倔強如她,決然的拒絕了帶隊老師的提議:退賽,並讓原書女主李可晴當主舞。

    炮灰徐美夕帶傷參加比賽,結果發揮失常,腿傷加重從此無法跳舞。然而她炮灰的人生並未就此結束。多年後,經營小飯館的徐美夕,在電視上看到:成爲頂級舞者的李可晴,應邀擔任全國大學生芭蕾舞大賽評委時,面對記者舊事重提,臉上劃過淡淡憂傷:“我最大的遺憾,就是當年沒有能堅持老師的看法,帶領母校奪冠。”

    切!當什麼馬後炮呢?徐美夕在心裏猛翻白眼。

    往事重提,炮灰徐美夕再次登上輿論頂峯,只是沒人在意,她早就前途盡毀,落魄收尾,衆人不過是心疼李可晴一生璀璨,榮譽無數,卻終有遺憾,無法重來。

    劇情是這麼寫的,可誰也沒有想到炮灰徐美夕連比賽都沒參加,就在剛剛的一摔中,離開了。而現在正坐在地上的,是影后徐美夕。

    本來剛得了影后,做夢都想着,能有更多的資源,更高的片酬……看來得重新再來一次了,影后無奈了一小會兒,然後又揚起鬥志,人生不就是跟開盲盒似的嗎?你永遠不知道打開了什麼盒子,但只要敢拼,每個盒子都得給我爆出驚喜。

    咳咳,但此刻,顯然她正以一個極度尷尬的姿勢,在衆人的圍觀下,趴在地上。

    原主雖然只是個炮灰,但對自己的要求嚴格到了極點,擔任隊長和主舞之後,更是一刻不曾放鬆,所以場上的每個舞者,都或多或少的,被她嚴格要求過。

    反正不管是因爲怕她,還是心中對她有些意見,此刻面對原主的摔到,隊友們只有圍觀,沒有一個人伸手過來拉她。

    嘖嘖,徐美夕難免替原主不值。雖然比賽是集體的榮譽,但原主願意花費自己的時間,幫助每個人把本領練好,這些隊員可是實實在在的受益。

    她以前演過一個戲,裏面有幾個跳芭蕾舞的鏡頭,那時候她還是個小演員,爲了練好這幾個鏡頭,她專門請了個芭蕾舞老師,每個小時的價格都要四位數。

    雖說徐美夕打算立馬起身走人,開始自己的演藝之路,但是此刻,她必須讓這羣白眼狼對她們此刻的想法感到愧疚。

    想法是澎湃的,但實際……她剛摔到,而且動都動不了。徐美夕在心中嘆了口氣,原主就是太嚴格,從來不肯示弱,才喫力不討好的。既然這羣白眼狼不過是被原主的嚴厲嚇到了,那就換個方式-——再嚇一嚇吧。

    徐美夕微微蹙眉、低垂的眼眸微微溼潤,她收攏喫痛隱忍的嘴角、緊繃的天鵝頸……終於,支持不住,倒在地上了……真涼。

    大學四年,作爲舞蹈生,大家多多少少都受過傷,可這期間,誰也沒見徐美夕叫過疼,請過假。她從不在人前示弱,雖然她一向練的最多,傷的最多,但她最能忍。

    這會兒,看到倒下的徐美夕,柔弱的就像一片飄在冷湖裏的秋葉,隊員中有人繃不住了。

    “隊長,沒事吧?”有人俯身,輕輕的搖了搖她的肩膀。

    ……一穿過來,就和這麼多人對戲,影后徐美夕比較滿意!

    看見平日裏一向嚴肅的徐美夕,就這樣躺在地上,有人試探着問:“隊長,要不要,我扶你回去休息?”

    徐美夕等了片刻,緩緩睜開眼,一雙美眸上染着感動的淚花,聲音微弱,“別管我,你們好好練……”

    隊長得多痛啊,有人眼圈紅了,“隊長,能起來嗎?地上涼,要不墊着我的衣服吧。”

    就見隊長臉色蒼白,微微咬脣,聲音低啞,“比賽還有兩週了,你們別爲我浪費時間,快去練吧,我緩一會兒就好了。”

    昆城舞蹈學院作爲老牌舞蹈學院,卻連續七屆在全國大學生芭蕾舞大賽中屈居第二。這場比賽成了芭蕾舞專業的每個老師和學生,心中的一個痛。

    今年學院改變了每年只在大四生中做參賽選拔的規則。打破了只在成熟的大四舞者中選拔的方式,全員選拔出包括大三的李可晴、大一的姜盼盼等混搭的隊伍。

    看似實力更強了,可是因爲專業訓練的程度不同、彼此的熟悉度和了解不同,讓這一屆的隊長徐美夕身上的擔子變重了。對於每一屆主舞來說,隊長只是一個掛名,但對於徐美夕來說,還意味着督促每一個人練舞,幫助每一個人提高……

    隊長……一定是因爲我們累垮的,看徐美夕連這麼點時間都不肯讓她們浪費,有人受不了了,衝出去,“我去找校醫。”

    要不是我們耽誤了隊長的時間,她根本不用這麼拼……一個保溫杯遞到徐美夕面前,“隊長喝點水吧。”

    不管什麼時候,最可靠的還是你的一技之長啊。影后徐美夕強撐着身子,演技纔是演員……不,炮灰的立身之本。

    “你們好好比賽,就好,咳咳咳……”

    隊長是爲了比賽纔對我們那麼嚴厲啊!

    隊長是爲了集體榮譽才這麼拼的!

    隊長那麼疼,隊員們心中的內疚,漸漸變成了心痛。

    看到隊員們擔心的目光,徐美夕適時的收了慘狀,任隊友攙扶到後臺,靠牆坐下。她強撐着露出一個淺笑,像荒蕪的曠野上生長出的唯一花朵,在一片蕭瑟中染上色彩,聲音和平日裏的冰冷完全不同,竟出奇柔和:“比賽就剩兩週了,你們快去彩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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