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攝影棚,何青站在展臺前,在品牌方提供的化妝品裏左挑右選。

    雖然徐美夕剛纔給大家爭了一口氣,但這種平面的妝面根本不是徐美夕說的那樣,誰都能來的。不然,主編也不會審了馮雪幾次妝面,才同意她來化妝。

    關鍵時刻,何青只能自己來了,畢竟也在美妝雜誌幹了幾年了,是見過大場面的,何青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我能用用你手裏的那隻口紅嗎?”

    何青擡眼朝那不緊不慢的聲音望去。徐美夕滿臉“鮮血”的站在她身旁,英挺的眉峯,泛紅的眼眶,臉上泛紅的部分,成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她接過何青手中的口紅,塗抹流出嘴角的“血跡”。

    何青驚喜的轉過身來,“你是不是學過呀?這麼快就,就,好了?”何青在美妝雜誌工作了四年,接觸過大大小小不少的化妝師。可她從來沒看過有人能這麼快出妝的,而且效果堪稱完美。

    “那倒沒有。”徐美夕揚了揚眉,把自己脣角化的更血·腥些。

    “我還以爲你是賭氣,才說能化妝的,沒想到你化得這麼好!”何青的話,引來了負責服裝和場景的工作人員的圍觀。

    “就是以前老喜歡自己瞎琢磨,慢慢就會了。這個戰損妝,現在不是很流行麼?”

    豈止是流行,這妝面簡直是經典!何青和負責服裝的工作人員默默對視。

    “有沒有那種奶奶灰的髮色噴霧?”

    “有,我給你找……”何青突然覺得,自己的擔心是多餘了。

    換好衣服,徐美夕走了出來。

    她整個人散發着一種渾然天成氣魄,一頭長髮被戰爭染成了銀色,嘴角的血跡染出一抹猩紅,臉上的每個傷口都猙獰的顯示着戰爭的殘酷,身上是殘破的盔甲,那條受傷的腿,此刻更顯堅毅。

    渾身上下,唯一完好的是那對依舊清澈的眼睛,依舊不染污濁,讓人感到王——誓死守護山河的決然和孤寂。

    顧橋拿相機的手微微一顫,他已經預感到,這組照片的效果,只會更好!

    結束拍攝,何青開車送徐美夕回醫院。之前她和顧橋再三邀請徐美夕一起喫飯,希望和能表達一下歉意,但徐美夕拒絕了。

    “美夕,都這個時間了,要不還是喫個飯在回去吧?”車快到醫院的時候,何青還是忍不住再邀請了一次。

    徐美夕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她的腳踝有些隱隱作痛,拍照時她一直讓自己保持精力充沛,這會兒已經有點累了。此刻她只想趕快回到醫院,因爲今天是週五,不出意外於珊和董開朗會帶着豐盛的“病號飯”來看她。

    有人請喫飯當然好,但錯過於珊的病號飯就可惜了,得兩頓都能喫上纔行。“今天我真的有事,我們可以下次一起喫飯。”徐美夕親切地建議。

    何青把車開到停車場,“美夕,今天真的對不住了,你的腿還好嗎?我扶你上去吧。”

    “不用,不用。”徐美夕擺擺手,如果被護士小姐姐看見,她一個人好好的拄拐出門,結果被人攙扶回來的,肯定要和董校醫說。“我的腿都快好了,要不是顧老師需要,紗布都不用包了。”

    “那好吧。”何青特別愧疚,“今天這件事確實很抱歉,賠償金的話,你覺得多少合適都可以告訴我,顧橋說賠償就一定會拿出最大誠意。”

    “替我謝謝顧老師。”徐美夕拿起手中的柺杖,手放在車門上。她還要住院一週,醫院方面還需要幾千塊錢,加上喫飯和意外,要多少好呢……但這件事主要責任不在顧老師,她還是不忍心……

    徐美夕打開車門,“何老師,你和顧老師也不要太自責,補償就算了,以後多找我拍照就行。”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啊!搞好關係,靠本領賺錢不香嘛?

    “只要你有時間,以後不論什麼項目,我們都會第一個推薦你。”何青衷心的說。

    “謝謝你,何老師。”

    於是,忙碌了一天的徐美夕,就這麼帶着一張過敏的臉,和顧橋團隊的承諾,回到了來小說世界後的第一個住處——病房裏的35號牀。

    推開門,35號牀變了一個樣。

    地上鋪上厚厚的不規則幾何圖案的地毯。牆角擺放着一盆枝葉繁茂的常春藤,葉子攀援而上,給雪白的牆面帶來了栩栩生機。牆壁上掛了一副芭蕾舞者的油畫。牀頭桌上擺放着一個透明的花瓶,裏面插滿了燦爛的向日葵,瓶子旁邊是一個白色的音響,全新的,還沒拆包裝。

    徐美夕前腳踏進房間,後腳就退了出來,她絕對走錯了,這不可能是她那張牀。

    手機響了,徐美夕剛按下接通,就聽到於珊興奮聲音:“美夕,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有小寶寶了!這個月沒來例假,剛用試紙測試了一下,真的有了。太開心了,我們一會兒就去看你,但還是忍不住先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

    病房門的半截窗戶上,映出徐美夕那通紅的臉。她的臉已經很癢了,剛纔一直忍着纔沒抓,回來之前又卸了妝,現在看起來就像紅着臉的吊·死·鬼……

    “領隊,那你今天別來了。”徐美夕有點慌,“我今天腳上敷了一種新藥,味道很重。”她推門進了病房,沒往裏面走,靠着門邊上的牆站着。於珊的小寶寶,絕對絕對不能剛來到這個世界上,就瞧見自己這幅鬼樣子。

    ta要是因此不愛這個世界可糟糕了!

    於珊和董開朗真心示意的對她,徐美夕也以心換心。雖然她很希望能在他們如此美好的日子,和他們一起分享,但眼下的情況,至少不能給他們添堵。

    “味道那麼大嗎?”於珊有些失望。

    “咳咳咳……”徐美夕邊說邊咳嗽起來,“特別大,我嗆的都難受,小寶寶肯定不喜歡這個味道。”

    “那我讓開朗去給你送喫的。”於珊說。

    “這個時候怎麼能麻煩董校醫呢?”徐美夕俏皮地說:“董校醫現在最應該待的地方,就是他最親愛的老婆大人身邊。”

    這話倒是真的。董校醫這會兒趴在桌上給於珊列菜單,於珊是芭蕾舞老師,爲了保持身形,經常節食。爲了寶寶的健康,她給董開朗的指示是:在不過度發胖的前提下,保持營養的均衡。“那我們明後天再去看你。”

    徐美夕並不急於見她了,至少見面的時候得是個美少女吧。“領隊你又得帶隊員,又要照顧自己,就不要往醫院跑了,過幾天我就出院了,出院我就去看你吧。”

    “那你聽醫生護士的話,快點好起來。”於珊心疼的說。但要不是這次受傷,她也從來沒有這樣瞭解過她的隊長,如此努力又堅強的姑娘,“美夕,其實不能參加這次比賽也沒什麼,以後的路還長着呢。”

    徐美夕笑了,點點頭,“謝謝領隊。”

    “她回來了?”白維寧剛一上樓,護士就告訴他35號牀回來了,“看到我佈置的房間了?有沒有很驚喜,她猜到是誰做的了嗎?”

    “我就是在遠處瞧見她進去了。”護士說。眼前這個男生雖然是好看的不讓人省心的類型。但性格倒是很好。聰明一點就透,又肯聽別人的話,甚至還挺單純。

    她就點了點,他就跑來問自己,做些什麼能表達自己的感謝?一看就是在幸福家庭的長大的,家庭優渥,不用擔心生計,被保護的好,沒被社會打磨過,還保持着稀有的良善。

    “那我就去找她了,希望她能喜歡房間的佈置,”白維寧很認真地說,“生病的時候,都會希望能住在生機盎然的地方,這樣也能好的快點。”

    “放心吧,她恢復能力很強,肯定會很快好的。”護士推着輸液車往相反方向走去。“和她說一聲,我一會兒過去給她輸液。”

    白維寧穿過走廊,走到徐美夕的病房前,正打算敲門的時候,門開了,因過敏而滿臉通紅的徐美夕,站在在他面前。

    白維寧低着頭看着腳尖,“你,你好,我是上次裝腿受傷的那個,我叫白維寧。這個房間,你喜歡嗎?我想謝謝你,”

    徐美夕認出了白維寧,然而她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爲什麼低頭?這是不能直視我慘不忍睹的臉了嗎?

    “謝謝你教我演技。”白維寧侷促的笑着,並沒有說出那個想要感謝理由,謝謝你支持我的夢想。

    “都是小事,你可太客氣了。”做好事不留名的徐美夕站在門口,再看看房間,自己的杯子放在窗臺上,確實是自己的牀沒錯。原來沒走錯呀。白維寧小心的,從門縫擠進房間,兩人交錯的瞬間,他身上有一種水果的香氣,像一整個春夏醞釀出的收穫,淡淡的,清香。

    他指着攀在牆上的常春藤,“這些都是仿真的,我想你會喜歡真的,但護士說,生病期間儘量不要讓植物和人爭氧氣。我就選了這些假的,都是安全無害的。常春藤生命力很強的,”他又走到牀頭的向日葵旁,一臉真誠,“還有這個向日葵,會給人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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