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黎家姐妹》劇組聚餐時,柯之茹給徐美夕介紹了一個項目。

    “《時光那頭的你》,劇本我沒看,但愛情片,不適合我這個年紀了。”柯之茹聳聳肩,“所以我推薦了你。”

    “導演是彭曉安?”徐美夕對這個名字,並沒有什麼印象。

    “我也不太清楚,但我之前和他們的副導演合作過。”柯之茹說,“他當導演也很厲害,卻願意當副導演,所以導演肯定是個狠角色。”

    柯之茹說的副導演叫周巍,非常有才華,甚至拍出過獲獎的作品,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竟然願意到《時光那頭的你》劇組來當個副導演?

    柯之茹和周巍合作過,她覺得周巍是一個有想法又可靠的人,所以她想把這個機會給徐美夕。

    好的導演配置,對徐美夕這樣的演技來說,是相得益彰。

    “你先看看劇本。”柯之茹把劇本拿給徐美夕。

    “如果你決定演,我再問問劇組的具體情況。”柯之茹說。

    談話愉快地進行到,柯陽宇打來的電話。

    接完電話,徐美夕的臉不安起來。

    “要走嗎?”柯之茹沒多問,但從徐美夕臉上的表情她猜到了,電話裏說的,不是好的事情。

    “——要不我就先走了。”徐美夕輕聲地說。

    “直接走吧,一會兒我和導演他們說,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

    “這個劇本我回去看了,就給你答覆。”徐美夕把劇本放在包裏,就往外走。

    其他人正圍在另一張桌子上敬酒,沒人向徐美夕和柯之茹看過來,“那就幫我和他們說一下吧。”

    “趙瑾剛好看過來,徐美夕,你要走了?”

    他舉着酒杯走過來,突然發現徐美夕臉色難看。“不舒服嗎?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徐美夕衝着他笑了笑,“是有些不舒服,導演,我今天就先走了。”

    趙瑾連忙把酒杯放在一邊,拿出電話,“我找人開車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了。”見大家都看過來,徐美夕就大家都說了再見,才離開了。

    “真的不用送嗎?”趙瑾疑惑地看着柯之茹。

    柯之茹搖搖頭,把趙瑾擋住了。

    去衛生間的時候,柯之茹透過走廊的窗戶,看到了徐美夕上了那輛黑色的邁巴赫。

    希望一切都好,她希望徐美夕能真的幸福。

    金博士的心理諮詢工作室。

    白總安靜的躺在牀上。

    房間沒有開燈,他身上的深綠色襯衫,和綠色的牀單幾乎融合在一起。

    窗外的霓虹照射進來,把百葉窗的陰影投擲在他身上。他頭髮凌亂的散落在額前,遮住了眼。只有臉和脖子上的皮膚,在這樣的昏暗下更加白皙了。

    “睡了九個小時了,”柯陽宇輕聲對徐美夕說,“而且根本沒有醒來的跡象。”

    徐美夕坐在牀邊,房間裏有消毒水的味道,這不是金博士平時做諮詢的房間——它更像一間醫院的病房。

    白總睡的很沉,如果不是胸口規律的起伏,會讓人懷疑他是否擁有呼吸。

    徐美夕輕輕握住白總的手,手是溫熱的,讓人心安。

    她俯下身,把白總的手輕輕的貼在自己的臉上。

    他們好像總是在錯過,從前她在拍戲,錯過了生病中的他。現在她可能又會錯過,陷入沉睡的他。徐美夕再也不想要錯過了,她只希望他能好起來。

    晚上十點的時候,白總睜開了眼睛,他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醒了,依舊覺得疲憊。

    他面前是模糊一片,漸漸地那薄霧似的迷濛,從眼前散開了。他看到了徐美夕正在看他,用一本正經的嚴肅表情。

    “看到你,我就醒了。”他笑。

    這是一個陷阱,徐美夕知道,他在用這種隨意的方式,掩蓋他現在的狀況。

    她不會上當,如果他不肯直面這個問題,那麼她願意先開口。“你昨天親了我。”徐美夕說得認真。

    她不想自己在心裏糾結這個答案了。她不想他們就此錯過,也許錯過,那個吻,那個吻背後的種種心情,就再也沒有答案了。

    “……代表什麼?”

    白總想掩飾眼中的悲傷,如果他不是這樣陷入沉睡,他一定會給她那個,一直放在心底的答案。

    “是一時衝動?”徐美夕問道,“還是你愛我。”

    如果他有足夠的時間,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愛,可是當下——在自己毫無控制的睡了十一個小時之後,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有明天?或,還有沒有勇氣,表白自己的心?

    “如果你愛我,就去英國吧。我們和董羽蘇的老師聯繫……只要有一線希望,就給自己,也給我一個機會。”徐美夕不等白總回答,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要有可能,她希望他能好起來。他們都不用再對彼此說抱歉。

    白總從沒想過離開昆城,他如果離開,白氏還能這樣有條不紊的運轉嗎?

    他被喚醒時的記憶出現在腦海裏。

    大橋上,一輛白色轎車被撞的變了形,血跡順着車門,像小溪一樣流了下來。那輛車裏,坐着白維寧的爸爸和媽媽。

    “如果,”白總還想說些什麼,只是他心中不斷升騰這一種,和責任感抗衡的感情。他可以讓自己過得隱忍,但徐美夕,他希望她可以永遠快樂。

    “我隨時可以動身。”白總低聲說。

    他同意了?

    徐美夕突然反應過來,白總說了什麼。她眼睛亮晶晶的。

    從前到現在,他們並沒有彼此承諾,可是她就知道,他也一定懂得。

    而她剛剛竟然還在懷疑,他會拒絕!她纔是最瞭解白總的那個人,不是嗎?他總是溫柔的答應她的各種要求。

    徐美夕本以爲白總會有所顧慮的。畢竟他在這個世界的使命,似乎就是照顧好白氏。

    轉念又想,白總已經做到了,他把百佳的做的那麼好。所以他可以好好離開,給自己的生命,再爭取一線生機。

    徐美夕如此想着,臉上便洋溢了希望。

    “我現在就和董羽蘇聯系,然後讓柯陽宇訂最近時間的機票。”

    徐美夕拿出電話,起身想出去找柯陽宇,卻被白總一把拉住手臂。他用力一拽,徐美夕跌坐在他牀頭,倚在他身上。

    他在她耳邊輕語:“那個吻,是因爲愛。”

    她心跳的飛快,就這樣坐着,不敢轉頭,看他的眼睛。

    “等我,徐美夕。”白總說。

    似乎感受到了徐美夕的遲疑,剛想緩解此刻的尷尬,白總準備說點別的。

    卻見徐美夕轉過頭,提起手輕輕地撫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

    指尖劃過他的額頭,他的眉,他的側臉,他的下頜線……她也早就想這麼做了,徐美夕笑了。

    “那你答應我……要早點回來……”

    “你真的確定?”景山集團的執行總裁顧天勳,玩味的看着坐在沙發上的韓樂。

    韓樂是他助理韓永的弟弟,一直悄悄的爲顧天勳工作。但上一次接手了黑徐美夕的單子,結果因爲白總的介入,韓樂不僅丟了公司股東的身份,沒了工作,還成了行業里人人喊打的人物。

    韓樂看着顧天勳,彷彿在像顧天勳表白,對白總的恨意似的,他非常確定的說:“顧總,我絕對沒有搞錯。”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普通的出差呢?”

    韓樂抽出一張照片,是白維寧的病歷薄封面。

    他把照片拿到顧天勳面前,雖然照片上沒有病歷的具體內容,但也能夠證明白總生病了。而且還是無法言說的心理疾病……

    “就爲了這個照片,我們小虎追了那個心理門診的接待,兩個月!不過那女很難說話,睡都睡過了,就是不肯把裏面的內容發過來。說是讓人知道他泄露病人病歷,她就完了。

    您也知道,我那邊那個小虎,人長的就不錯,換成別人,這個也拿不到。”

    “不用那麼麻煩,”顧天勳對這種出賣色·相的行爲,很是鄙夷,“沒拿到,不過是價格開的不合適。”

    “有錢當然好辦事了,但是顧總也不是不知道,我現在的情況。小虎一直跟着我,我確實也拿不出什麼了。”韓樂說,“要是顧總願意我們繼續查下去,那我們做事,也不至於畏手畏腳了。”不用說破,顧天勳也知道,韓樂是缺錢了。

    顧天勳當然不缺錢,但金錢帶給他的快樂,除了給女人花之外,還是留在手裏,才更快樂一點。

    “就憑這個圖,就讓我給你投錢嗎?”顧天勳靠在椅子上,臉上看不出表情。

    “是……圖後面內容。”

    許久,像是聽信了韓樂的話,顧天勳把照片放到桌上,“10萬。先拍到裏面的內容,再來和我談價格。”

    韓樂眉頭微皺,像是有點犯難。“內容確實拍不到了,但是我可以跟去英國,看他到底在幹什麼?”

    “沒人能攔得住你。”顧天勳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他得了什麼病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在昆城的時候,我們可以把白氏和百佳,一口口喫下去。這麼想,我到是真的有點興趣了。那你就去確定一下,白維寧的具體情況。”

    助理韓永敲門進來,俯在顧天勳的耳邊輕聲說:“顧總,李可晴小姐已經在外面等您了。”

    “讓她進來。”顧天勳嘴角劃過一絲曖昧的笑容,然後看向韓樂,“就像你說的,先跟去英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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