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倔強地想要重新爬起來,卻已經無力起身。
他曾經引以爲傲的右臂,曾經無比強壯的右臂,此時頹然垂着,已經廢了。
場間一片死寂。
天海牙兒臉上還帶着獰笑的站在他身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青藤宴上向來極少流血,這畫面,卻是如此悽慘殘忍。
天道院教諭走到臺上,搖頭說道:“你下手太重了。”
天海牙兒不悅的皺起眉頭,說道:“我說了不會殺他,可沒說不會廢了他。”
然後又轉頭看向軒轅破,
“聽說你們妖族力氣都很大?”
天海牙兒看着他,輕蔑嘲笑說道:“原來也不過如此。”
軒轅破看着自己廢掉的右臂,忽然痛哭起來。
他是魁梧而勇敢的妖族少年,但他終究只有十三歲。
場間一片沉默,縱使摘星學院的人們無比憤怒,也只有沉默。
國教學院所在的角落,也很沉默。
落落看着臺上。
她看着那名男童滴血的右手。
她的右手在袖子裏微微動了動。
她望向林琅。
林琅也在看着臺上。
臺上是天海牙兒,他感受到目光,回望着林琅的方向,不過眼神並沒有落在林琅的身上,而是看向旁邊的陳長生,顯然是知道陳長生的身份,也是早有目的。
陳長生也正在看着天海牙兒,兩人恰好對視,
天海牙兒腥紅而薄的雙脣微微揚起,稚嫩而蒼白的臉上露出一道充滿嘲諷輕蔑意味的笑容,笑容裏的意思不問而知。
陳長生神色微微一抿,想起了辛教士的那句提醒,看來這天海牙兒也是針對他們而來的。
身受重傷的軒轅破被背下石臺,天道院的教習匆匆做了治療,然後便被摘星學院的學生們送離了會場。
天海牙兒收回目光,並沒有直接就針對林琅三人,而是看着羣情沸然的臺下,冷笑說道:“我知道,你們這些白癡廢物都不喜歡我,但那又如何?我根本不需要你們的喜歡,我只需要你們害怕我,你們就算再恨我又能怎麼樣?難道你們還敢向我出手?”
“青藤宴真的很好可笑,一羣白癡想要魚躍龍門,卻沒想過,只有真正的龍才能躍過雲海裏的那道門!你們這些來自窮鄉僻壤的可憐人,還以爲自己真的有那個機會?”
天海牙兒嘲弄說道:“我來青藤宴,可不是爲了好心打醒你們這些癡心妄想的白癡,我只是要來辦兩件事情,辦完了自然就走,免得你們瞪眼太久,把眼珠子都瞪出來。”
正如那些真正的大人物們沉默思考的那樣,宗祀所派這個瘋狂的小怪物參加青藤宴,自然不是爲了拔得頭籌,必然有更深層次的原因,甚至有可能,這個小怪物參加青藤宴與宗祀所本身沒有任何關係!
此時聽到天海牙兒的話,場間變得安靜了些,人們很想知道,他今天要做的兩件事情是什麼。
與摘星學院那位妖族少年的對戰,很明顯是偶發的情況,想必不在他要辦的兩件事情當中。
“我今天來參加青藤宴,是因爲唐三十六說要廢了我,所以我想來廢了他。”
他望向角落裏的陳長生,鄙夷說道:“我要辦的第二件事情,和這個廢物有關。”
“前些天,除了聽說唐三十六想要廢了我,我還聽說了一件很荒唐的事情。國教學院……就是百花巷裏那個破墓園子……居然真的招到了新生。啊啊啊啊……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海牙兒像是聽到世間最可笑的事情,揉着肚子尖聲地笑着,聲音極爲難聽。
忽然間,他斂了笑容,一聲暴喝,如雷般迴盪在天道院的校園裏。
“簡直膽大包天!”
天海牙兒神情陰冷看着陳長生,又從教樞處主教大人還有很多人的臉上拂過,聲音寒冷低沉至極,完全不像是個十二歲的男童能夠發出的聲音:“我不管這件事情是誰做的,我只想問他一句,他想死嗎?”
天道院教諭向主席臺的位置看了一眼,發現教樞處主教大人依然神情平靜。
按道理來說,即便是天海牙兒,也不可能對那些大人物發出如此居高臨下的訓斥甚至是威脅。
但他偏偏就這樣做了,偏偏場間還有一片沉默。
因爲他可能代表着的是教宗大人,甚至可能是聖後孃娘,想要問問國教裏的某些守舊勢力,想要問問那些想要借國教學院重開攪風攪雨的人們,你們究竟想做什麼?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你這個廢物,連洗髓都不能成功,還有旁邊的兩個,聽說你們也是國教學院的?一個還算有點本事一個居然也是連修行都沒有的廢物。哈哈哈,果然是個破墓園子也只能收容這些廢物了,就你們還想讓國教學院重生?簡直就是笑話!”
天海牙兒看着林琅三人,很理所當然說道:“我知道你們和唐三十六認識,既然他不敢出現,那麼你們就上來讓我把你廢掉吧,我可以讓你們三個一起上來,剛好可以同時把這兩件事情都辦妥,比較節約時間。”
樓內樓外一片死寂。
這時候卻不再有人發笑,因爲天海牙兒先前表現出來的兇惡,也因爲人們知道,那三個國教學院的新生如果真的登上石臺,迎接他的命運,必然要比那個妖族少年更加悲慘,甚至有可能是死亡。
“或者……”
天海牙兒看着林琅三人微笑着說道:“你們可以當衆宣佈退出國教學院,然後跪下來請求大人我的寬恕,也許我會放過你們。”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國教學院林琅三人身上,想看看他們的反應,是愚蠢的跳上臺去讓天海牙兒廢掉呢還是直接毫無骨氣的跪在地上求饒呢?
衆人等待着他們的反應,但是怎麼也沒想到居然等來的是一陣輕笑聲,一陣嘲諷十足的恥笑聲,
人們的視線集中在了中間的林琅身上,正是他發出來的笑聲,之前可是這人也曾嘲笑他們是土雞瓦狗,不過在衆人知道他身上一點修爲都沒有後,便只覺得這人不過是爲了維持那本來就沒有的面子而已。
但是剛剛已經見識到了天海牙兒的恐怖,現在居然還敢笑出來,難道這人真的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