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漾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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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你走。”他說,聲音裏帶着一絲暗啞。
攥緊她的手徹底滑落。
他向來浪縱不馴,自由慣了,永遠都不會爲別人停留。
溫薔明白的。
她沉默地看向他手裏尚未息屏的手機屏幕,隱隱約約看見了有人給他發了一長串對話。
下意識地就想起了向姿。
是她給景揚發的消息吧。
所以景揚來找她不是多此一舉嗎,她叫司機停車站在這裏又有什麼意思呢。
“好,那——”
溫薔擡眸,對上他的眼睛,張了張口,想說什麼還是沒說出口,她暗自嘲笑自己,好歹是影視編導出身,連句告別的話說想不到了嗎。
語言和感情一樣,都在慢慢變得匱乏。
“那後會有期吧。”
最後她說了一句矯情又平常的話,正如當年賞析的許多經典愛情電影一樣。
後會有期,又意味着後會無期。
“......”
景揚沒說話,他的眸色很沉,整個人也彷彿融進了夜色裏。
完全蟄伏着自己的情緒一般,仍由冷冽寒風吹着。
沒聽到回答,也覺得不會被回答,溫薔咬了下脣,不再看他,下一秒轉過了身,逃也似的加快腳步去打開車門,然後進去,又“砰”地一聲把車門死死關閉。
逃也似的,離開了景揚的靜默中。
從景揚的角度,只能看見她留給自己一個不會回頭的背影。
司機見溫薔坐了進來,看了眼後視鏡,看着溫薔滿臉酸楚的樣子,想着可能是年輕人之間的感情糾葛,也沒多說。
“小妹仔,你收拾好了嗎?”他問,說話有當地的口音。
溫薔這纔回過神,點點頭,“都收拾好了,可以走了。”
聲音又啞又澀。
司機“嗯”了聲,接着啓動了車子,窗外的場景再次開始變換不停,只是這一次的畫面映在溫薔眼中是模糊不清的。
滾燙的淚水包了一圈,外面星星點點的燈光遍佈了整個視線,卻沒有一束光是屬於她的。
正如沒有人會堅定地選擇她一樣。
......
景揚這時望着揚長而去的轎車,心裏第一次嚐到了得不到的滋味。
想起溫薔說的話、想起手機裏的信息,可能自己是真的沒能力,才守不住想守住的人。
他其實也並非表面上那樣對什麼事都不在乎。
可她偏偏卻誤解得這麼深。
此時一陣冷風吹過,蕭瑟無比,凍徹心扉,吹得他眼尾發紅,一同把所有不甘都吹進了咽喉裏。
忽然就想起了自己一直以來嗤之以鼻的一句話,是不小心從禹宋那本青春文學裏看見的——
爲你掉眼淚。
是真的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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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薔離開的消息迅速傳播了起來。
一大早,大家就圍繞在大廳議論紛紛。
“聽說是她家裏出事了,挺嚴重的,要趕緊回去。”
八卦是人的天性,眼下已經有人開始猜測了。
“在節目收尾這麼重要的檔口回去,我猜估計是親人去世了。”其他人小聲說着。
“我也覺得是這樣,不然按照導演負責的脾性來講一定不會同意她提前退出的。”
“是啊,哎,可惜了。”
“不知道啊,導演應該會安排的吧。”說着他又往四周看,“景揚好像還沒來呢?”
聞言,大家才發現景揚是真的沒來,導演一早就發通知讓在這裏等着,不知不覺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了。
“景揚該不會也退出了吧?”
不一會兒,在旁邊坐着的蔣華也加入了他們的討論。
“怎麼可能。”哈月立即反駁,“我覺得這件事挺奇怪的。”
蔣華看了她一眼,“是因爲發生得太突然了吧。”
“不全是。”
哈月說道,身爲半隻腳在這個圈子裏的人,她知道近些天來wb上的風風雨雨,也知道溫薔和景揚是真的男女朋友關係。
事情怪就怪在溫薔的不告而別。
是知道了真相,然後和景揚分手了?
還是家裏真的有事?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從私心上來講,哈月都不想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在溫薔身上,她覺得自己還挺喜歡她的。
思忖的間隙,不知誰在人羣裏喊了一聲,“景揚來了!”
聽到響動,衆人紛紛朝着門口看去,只見景揚依然是那派慵倦的姿態,擡腳進了門之後就徑直扯了把椅子坐下。
似是注意到他們的視線,他指了下自己,揚眉笑得懶撒,“都看着我做什麼啊,難不成我臉上有人民幣?”
“人民幣沒有,顏值倒是滿分。”
一男嘉賓半打趣着,半中肯地評價。
他說的是實話,景揚確實很好看,放眼整個娛樂圈也許都找不出第二張這麼絕的臉了。
“這場捧得。”景揚聞言只笑,笑意卻很淺。
“......”
氣氛開始變得輕鬆起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講着玩笑話。
周圍的一切好像都很正常。
接着導演拿着個白色的記事本從大門口進來,看見景揚就開門見山地問着,“哎,景揚,忘記跟你說了,你和溫薔那個房間的攝像頭不是老是沒信號嗎,我專門找人來看了,你——”
“不用了。”他話還沒說完便被景揚打斷,“沒壞。”
想要遮蔽的事沒有了。
要一起錄製的人不在了。
壞的是他們的感情。
“是這樣嗎?”導演一頭霧水。
“嗯。”
“行吧,那我再看看。”導演點點頭,不一會兒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出來接起朝着那邊道,“喂?”
邊說邊又匆匆地離開了。
轉眼間大家又開始說說笑笑起來,景揚時不時參與了幾下。
即使這樣,旁邊的哈月還是注意到了他眼底淡淡的烏青。
一看就是沒怎麼睡覺或者睡得不好。
秉着套話的目的,哈月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聲,然後趁着他倆歇息的空隙,她湊到景揚身邊問了句,“你知道溫薔爲什麼離開了嗎?”
景揚原本還是懶散的眉眼,但聽到這兩個字眼之後,神情還是肉眼可見地頓了一瞬,接着他隨意說道,“還能爲什麼,這裏沒有她留戀的人了唄。”
聽起來每個字都很刻意。
哈月一下被說得噎住。
是她想多了。
明明周圍的一切都很不正常。
特別是景揚,今天的他特別、特別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