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們結成了血盟,那麼莉蒂婭將永生也不能與他對抗。
永生也不能背叛他。
縱使他與世界爲敵,縱使他毀滅了世界,她也只能和他站在一起。
這當然是一個非常好的盟約,莉蒂婭還在注視着書頁思索,他進一步想誘使她同意——
"我們還沒有研究過契約類魔咒不是嗎,"莉蒂婭的表情似有鬆動,他繼續遊說,"而且就算沒有,我們也不會傷害對方,我們是家人,莉婭。"
他本意是想借此來說明血盟並不會過於影響他們從而讓莉蒂婭同意,但沒想到他的話卻成爲了莉蒂婭拒絕的理由。
"是的,你說的對,哥哥,那這個魔咒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呢?我們根本不需要它。"
她合上了書,牽上他沒有受傷的手:"我帶你去醫療翼。"
湯姆點了點頭,他的眸光落在桌上記錄着血盟的書本上若有所思,直到終於把目光落到他們彼此交握的手上。
明天,魔法部的人就要來帶走阿拉戈克,迪佩特校長只向魔法部報告是一隻八眼巨蛛殺害了桃金娘,而隱瞞了海格。
但阿拉戈克的死似乎已經無法避免。
夜色降臨,海格守在被綁起來的阿拉戈克旁,他無能爲力,只能陪伴着他的朋友。
莉蒂婭從遠處踏月色而來,她摸不清海格現在對她的態度,但她還是想爲他們做些什麼。
"海格,"她遠遠就停下了,輕柔的聲音在夜色中異常清晰,"我們可以放走阿拉戈克。"
她這麼說,讓垂頭喪氣的海格重新擡起頭。
阿拉戈克巨大的身影在禁林中遠去,莉蒂婭和海格站立着一起凝望着它逐漸消失的背影。
"對不起。"莉蒂婭說。
"你並沒有做什麼,莉蒂婭,你只不過是說了實話,而且是你向迪佩特校長求情才讓我不被審判,而且你救了阿拉戈克。"
但他越說莉蒂婭越覺得他可憐,她問:"你的魔杖呢?"
這個高大的巨人顯出幾分難過:"被折斷了,他們說我不應該再使用魔法。"
"你還保存着它們嗎?"她伸出手,聲音顯得非常冷靜。
海格從口袋中把這稱爲兩半的魔杖放到她手中。
莉蒂婭注視着這根殘破的魔杖,她的聲音非常令人信服:"你就在禁林等我,我會還給你一個完好的魔杖。"
她轉身就走向城堡,沿着她無比熟悉的路線走向城堡二樓。
按理來說,這時候辦公室是沒有人的,但當她走到辦公室門口,那扇門就自動打開了。
鄧布利多正站在裏面等待她,他藍色的眼睛注視着她像能穿透所有的祕密。
"莉蒂婭,這麼晚有什麼事情嗎?"鄧布利多問。
她把手中斷成兩截的魔杖放在他的辦公桌上:"教授,我知道您有辦法,我可以請求你修好它嗎?"
鄧布利多點了點頭,他拿出老魔杖,白芒包裹着海格被折斷的魔杖,很快就恢復如初。
"謝謝您,教授,再見。"莉蒂婭拿起桌上的魔杖就要離開。
"等等,莉蒂婭,"他叫住了她,莉蒂婭停下腳步,"我必須要說,我從來沒有把你當作別人,你就是你。"
沒有人喜歡被當作別人,尤其是莉蒂婭。
莉蒂婭轉過了身,她釋懷地笑了:"謝謝您,我想,我當然只是我自己,"然後她像突然想起什麼一樣,"對了,教授,您知道血盟是什麼嗎?"
她看見時常保有溫和笑意的鄧布利多教授面容空滯了一下,他像在組織語言,又像在回憶往事:"永遠不要締結這種契約,永遠,不論是和誰。"
莉蒂婭還想問爲什麼,但是鄧布利多的話阻止了她。
"孩子,去吧,有人已等你許久了。"
他大概是知道海格在等她,莉蒂婭點了點頭,匆匆與他告別。
海格正在禁林外圍獨自等候,許久,等到寒風乍起,他看見不遠處從燈火昏黃中跑來的莉蒂婭,她裙裾翩飛,手裏握着那根完好無所的魔杖。這樣的場景,哪怕等到後來他成爲霍格沃茲神奇動物保護學的教授,也依然難以忘懷。
等到所有的事情了結之後,天空中已經泛出一點光亮,莉蒂婭終於走回斯萊特林休息室。
石門打開,休息室昏黃燈光中坐着的人影嚇了她一跳。
她的腳步停滯在門口,不進來了。
湯姆·裏德爾冷沉着一張臉,穿過休息室冰冷凝滯的空氣看她,他的雙手交疊在一起,沉默着不開口。
莉蒂婭似乎能感覺到有黑霧漸漸從他腳下蔓延而起,把他裹挾其中,她凝神細看,又疑心那只是錯覺。
"去幹什麼了?"他問。
他的聲音極度平靜,卻像醞釀着海暴的平靜海面,這海面是在夜色中的,黑漆漆讓人看一眼心中都生出畏懼。
"我……放走了阿拉戈克。"
他遲早要知道的,明天,阿拉戈克逃走的事情就會傳遍整個霍格沃茲。
湯姆沒有說話,他相互交握的手越來越用力,這讓他蒼白手臂上的青筋鼓脹地越發明顯。
莉蒂婭察覺到了他壓抑的怒意,事實上,就在桃金娘死後,他越來越喜怒無常。
想起他種種反常的表現,她心中的疼惜遠遠戰勝了恐懼和嫌惡,莉蒂婭坐到他身邊撫上他交疊的手。
"你最近到底怎麼了?我怎麼感覺你情緒不對?"
她話語中透露出的關心極大程度上安撫了他,湯姆用右手撫上她的臉,黑眸危險而脆弱:"我不想這樣,我在努力克服,但它對我的影響太大了,它讓我喪失了控制力,莉婭,我絕對不能讓你體會如此的感受,我會找到辦法。"
她聽不懂他說的話。
他眼下的黑眼圈已經很重了,整個人蒼白至極,他甚至瘦了不少,就在這幾天,但這卻讓他的臉龐愈加英俊,透露出誘人深陷的癲狂美感。
莉蒂婭注視着他的臉,心中升騰起無限的澀痛,這樣的疼痛絕非心臟產生的絞痛可以比擬,它酸酸澀澀的,令人着迷。
她於是順從了內心的想法,輕輕爲他整理凌亂的額發:"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