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述打開門，請對方進來，“您先坐，我去倒水。”
“不用了，我不渴，坐吧。”對方開門見山道，“你和承舟住這兒多久了？”
“五年多。”林述回道。
“那就是從大學開始你倆就同居了，五年，辛苦你了。”路重山緩緩道。
林述被對方的辛苦兩個字給說懵了，一時愣住，竟不知要如何回答。
路重生顯然預料到了林述的反應，接着道，“孩子，我作爲承舟的爺爺，應該要對你說聲謝謝的，你知道我們路家比較封建傳統，我自己也是典型的中國式家長，路承舟他爸那輩兒，婚姻是我一手安排的，承舟他哥是兩人結婚一年後纔出生的，我們路家絕對不允許未婚先孕的情況出現。”
“您和我說這些做什麼？”
“說這些，當然是爲了感激你，如果不是你陪了承舟五年，我還真不確定他會不會胡來，雖然我對兩個男生在一起這件事無法接受，但與他和女生在一起會出現的風險相比，我可以勉強當作不知道。不過現在他已經開始相親，你們倆應該結束了。”路重山緩緩解釋，聲音不急不慢，可每多說一句，林述心臟就會被刺一下。
相親？林述從沒聽對方提過。
林述的頭突然痛起來，他強忍着難受，一字一頓道，“路爺爺，我和他的事，應該讓我們自己來決定。”
“承舟他很優秀，你們倆同居五年，多少會有些感情，可以理解，所以我們路家不會虧待你，這間房子是承舟全款買的吧，留給你，另外這張卡里有兩千萬。”路重山拿了張卡出來，遞給林述。
後者沒反應，路重山笑了笑，把卡放在了茶几上，“該說的我也都說了，不打擾了。”
“等等，您的卡落這兒了。”林述迅速起身，有些急，較爲寬鬆的襯衫划向一邊，露出脖頸上的曖昧痕跡，可他沒注意到。
忙抓起茶几上的卡遞回去，接着道，“這間房子，是我們一起買的，錢是他付的，雖然我現在還沒那麼多錢，但我會攢夠其中一半還給他。”
路重山停下，笑眯眯地看向他，一瞬後表情又嚴肅起來，“孩子，我本不想再多說什麼，但你現在似乎有些用情至深，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之所以允許你們兩個在我眼皮底下同居五年，最主要的原因是承舟跟我說，只是覺得你像只小狗，養起來很有趣，”接着停頓了幾秒鐘，“還有，這間房買了五年，房價應該漲得不少。”
“我可以加上房價漲幅，還有存錢的利息。”林述顫抖着道。
如果說林述剛剛已經被辛苦、感激、相親這些字眼給貶進沼澤裏，路重山現在這段話無疑是給了他當頭一棒，他揚起的頭顱也被迫慢慢垂下。
“你好好考慮，隨時可以聯繫我。”路重山收回卡，滿意地離開了。
林述沒聽到關門聲，他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慢慢癱坐到地上，背靠着沙發，很難受，他拿手機查銀行卡餘額，手在發抖，試了幾次才輸入正確，還不夠，差不少，該怎麼還啊。
路承舟什麼時候開始相親的呢？相親完要幹什麼，訂婚，結婚，那他會變成什麼？
第三者？情人？不會的，他和路承舟說過，如果要結婚，一定要告訴他。
他現在是不是要提前去找房子，或者可以申請住到學校，他猛然想起自己還申請了下學期出國交流，出國的話，卡里更剩不下多少錢了。
林述這樣想着，呼吸越來越困難，在意識完全陷入迷茫前，他跌跌撞撞地跑進臥室，從衣櫃的深處摸了幾瓶藥出來，囫圇吞棗似的喫進去。
然後滾到牀上，牀頭燈打開，被子嚴嚴實實蓋住，只露出閉緊的眼睛。
可他根本無法入睡，手機也響起來，他不想動，可鈴聲一直沒停下。林述拿過來，是路承舟的電話。
該說些什麼呢，林述想等着電話自動掛掉，可一個到時間另一個新的又打過來，接連不斷。
林述最終還是按了接聽鍵。
“你發生什麼事了？爲什麼一直不接電話？”路承舟責問道。
“路哥，你找我什麼事啊？”林述問。
“你現在在哪兒？不是讓你到家發條微信給我嗎？現在都過去多久了？你看看微信給你發了多少條消息？”
林述翻開微信，裏面路承舟確定發了很多條消息，大概是微信提示音太小，沒聽到吧，“我睡着了，現在聽到你的電話，剛醒。”
“我擔心你，還以爲你出事了。”路承舟以爲是昨晚做了的緣故，沒再多揪着這件事，而是問道，“你還要繼續睡嗎？”
路承舟那頭傳出輕笑聲，“這麼累啊，那你睡吧，醒了聯繫我。”
林述淡淡嗯了一聲，破天荒地頭一次，率先按了掛斷鍵。
他還是毫無睡意，便沒再繼續躺着，腦袋裏像一團漿糊，亂糟糟的。乾脆穿上大衣，換好鞋子，戴了只毛線帽子，把紗布完完全全遮住了。
到實驗室時，人不多，大概還有兩天就過年除夕，所以都回家了。
林述一個人開始做實驗，剛剛還混亂不堪的神經隨着實驗過程的深入越來越清醒。慢慢的，他完全投入進實驗裏。
在實驗室的幾個人，林述不怎麼熟，也沒說過多少話。
午飯和晚飯時間，他一心投入在實驗裏，有人大聲問了句誰去喫飯，林述根本沒發覺，自然也沒人再喊他。
直到他把幾個數據完整的做出來，才終於發現實驗室已經沒人，時間已經轉到晚上十點多。
林述昨晚運動過度，現在又持續投入實驗將近十個小時，身體有些撐不住，他坐在椅子上休息，喝了些熱水，打算晚上繼續把剩下的幾組做完。
有着第一組數據的參考基準，後面的實驗做起來要容易很多，林述沒想到整個過程會如此順利，凌晨兩點鐘，剩下的數據已經全部做出來了。
他因受傷的意外耽擱了很多天沒來實驗室，現在看來，進度還是有可能趕上的。
林述打開電腦，要把記在紙上的數據輸入到表格裏，完全整理好後，他登錄微信，打算髮一份到手機上，但剛登錄進行，界面出現了很多條未讀的新消息。
最多的是來自路承舟，林述反應過來，他一直在做實驗，忘記聯繫對方了。
他拿出手機，因爲來實驗室，所以開了靜音，裏面已經有幾十個未接來電，林述撥了個電話過去，剛響鈴便接通了。
“你現在哪兒？”那頭的路承舟像是氣急敗壞的模樣，聲音裏帶着怒火。
“在實驗室。”林述如實說，他知道現在撒謊在家沒什麼意義了。
“a大實驗室？”路承舟不可置信的重複道，“你在a大實驗室？你在做實驗，我找了你三個多小時，你在做實驗？我沒和你說過，讓你睡醒了聯繫我嗎？”
“說了，不好意思，我……忘記了。”林述平靜道。
“呵呵，忘了。林述，是我現在對你太好了是嗎？”路承舟說完這句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耳邊傳來嘟嘟嘟的忙音，林述把手機裝回口袋裏，把數據拖送到手機，添加好備份，把這部分的論文大綱完善了一下。
做完所有工作，他關燈鎖門，走在學校的路上，給路承舟打了電話過去，對方一直不接，林述又在微信上發了很多條對不起。
終於，在第十個電話打過去後，路承舟接了，林述趕忙道，“路哥，對不起，我忙着做實驗忘記了。”
“現在馬上回家。”路承舟沒理會林述的解釋，只扔下這樣一句話，又掛斷了。
林述打了輛車，半個多小時後，到達房子樓下，燈真的亮着，路承舟不應該被關在路家嗎？
推門而入，路承舟倚在沙發上，表情不怎麼好看，似乎還在生氣。
林述走過去，主動坐到對方腿上，正要像以往路承舟生氣時那樣哄他。可一下還沒吻到，已經被對方抱起扔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林述，在你眼裏，是不是我除了艹你，就沒其他事能做了。”
林述有些慌亂，爲什麼這次不管用了，“爲什麼要這麼問，你不是說喜歡嗎？”
“回答我的問題。”
“不是。”林述連忙搖頭，服軟道，“是我想要了。”
路承舟臉色稍好了些，“爲什麼剛出院就跑去實驗室，臨近新年，還是放假期間，有那麼要緊嗎？”
“我住院落下了許多，不想影響整個項目進程。”林述繼續撒謊道。
“所以你可以爲了一個破實驗不顧及自己身體狀況，甚至忘記我說的話？我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你一個都沒聽到？”
“對不起，我大概是睡懵了，所以忘記了。”路承舟說出的話彷彿兩人是一對真正的情侶，在爲了談戀愛這件事認真吵架。
可林述只覺得可悲和無聊。
林述再次主動坐過去，將路承舟即將出口的話堵在嘴裏，“路哥，曹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