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回到了家之後,洗了個熱水澡,倒頭就睡,直到落地窗外的天色泛着灰藍色。

    天際的火紅與羣青碰撞,夕陽被不遠處的高樓大廈遮擋住。

    她打開手機,百無聊賴地瀏覽朋友圈,看到江大表白牆又有人表白校花沈宴如了,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然而當她看到下面的評論時,心下一沉。

    表白牆下面有人發美女貼貼,也有人酸沈宴如做作、明擺着嘲諷沈宴如不知道和多少男人睡過。

    顧淮持着“沈宴如只能由我來罵,其他人閉上臭嘴”的想法,回覆表白牆:“雖然我不喜歡沈宴如,但是在表白牆下面詆譭沈宴如的人,你們真的很low、很沒有素質。江大好歹是個重點大學,別給江大丟臉。”

    不過幾分鐘,沈宴如就發來了微信:“不是不喜歡我麼,還這麼積極維護我?”

    顧淮面無表情地回覆道:“我只是維護江大的面子,你別誤會,跟你沒半點關係。”

    被詆譭的不是沈宴如,她也一樣維護!

    真的!

    沈宴如那邊短時間內沒有再回復,她退出了私聊頁面,準備廚房間覓食。

    剛出來,她就被自家長毛柯基petty絆了絆,差點摔倒,頓時氣得蹲下腰猛薅一把:“遲早把你這小短腿給薅禿!”

    顧母正好上樓,看着她剛睡醒的樣子,就沒好氣地說:“去洗手間洗把臉,來幫忙張羅碗筷,準備喫飯了!”

    她點頭,聽到一樓有別人在說話,且不是顧父,而是——舒雅萱和她的父親。

    好傢伙,怪不得不常做飯的顧母今兒個親自下廚了,原來是有客人到訪。

    舒雅萱看到她下樓,朝她擺擺手打招呼,笑得很甜美。

    她嗤了聲,說:“叔叔今天帶着舒雅萱來我們家做客,開口也沒提錢,好難得呢。”

    舒父一聽,臉色頓時變了,卻又不敢發作,尷尬地笑笑,說:“小淮這是哪裏話啊?咱們兩家關係本來就很好,哪裏有什麼錢不錢的!”

    “呵,”顧淮一點也沒客氣,“要不是我爸願意接濟你們,估計你只會罵我爸奸商、絕情、沒有人情味!也不知道是誰在幾年前潑我媽媽一身狗血呢?”

    舒父臉色發青,頓時站了起來,試圖反駁,卻“你”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在旁的舒雅萱攔在了舒父和顧淮中間,着急地想要勸兩個人不要吵架,卻被顧淮冷冷地凝視了之後,慫得後退了。

    舒父拉着舒雅萱,說:“顧淮,你這孩子從小到大脾氣都這麼臭!我估計啊,我們家雅萱找到男朋友了,你還沒個着落!”

    顧母過來拉開顧淮,顧淮甩開顧母的手,嗤笑着迴應:“叔叔這樣說也刺激不了我。我也不需要什麼男朋友。”

    啪!

    一記耳光落在了顧淮素淨白皙的臉上,紅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顯現了出來。

    顧母咬牙,道:“我和你爸爸都說過,要尊重長輩,不可以隨意頂撞。你現在這麼放肆,只會顯得你很沒有禮貌、沒有家教!”

    臉上疼痛熱辣的感覺一時半會還消除不去,顧淮沒有摸臉,沒有掉一滴眼淚,更沒有懺悔的意思。

    她冷眼凝視着舒父和舒雅萱兩父女,張羅好了碗筷之後,忽然轉身上樓。

    “對着某些人,我沒有一點胃口,不吃了。”

    房門砰一聲重響後被反鎖,一樓的幾個人也能清楚聽到動靜。

    顧母滿懷歉意地說:“教女無方。二位上座吧,我們開始喫晚飯,不用管她。”

    舒雅萱擡頭,一直把視線放在那扇緊閉着的木門。

    ……

    沈宴如和咖啡店裏的幾個女員工坐在一塊準備喫晚飯,習慣性地拿出手機看看朋友圈。

    說來很巧,她和顧淮總有一種無形的默契——顧淮在朋友圈裏發動態或是和別人互動的時候,她正好打開手機刷朋友圈。

    三分鐘前,顧淮發了條純文字朋友圈:“沒有看不起低保家庭的意思,只是希望某些人賭錢欠債不要老讓我們家幫忙還。我們家不是提款機,我爸媽也不是聖父聖母[合十]”

    十幾個共同好友頓時就讚了這條動態,甚至有幾個人回覆了耳朵的emoji,表示要聽聽是什麼瓜。

    沈宴如正準備往下瀏覽的時候,小劉指着垃圾桶裏面的桔梗問:“欸,這花挺新鮮的呀,這麼好看,是誰扔了啊?”

    另一個員工湊熱鬧,去看了一下,驚訝地說:“靠,這花這麼漂亮,是我我都不忍心扔!”

    沈宴如按熄了手機屏幕,淡然道:“是我扔的。”

    其餘的幾個人:“??”

    她往後靠了靠,慵懶地倚着沙發背,解釋道:“送花的妹妹說,我不要的話,她也不拿回去,讓我扔了就好了。如她所願,我扔了它。”

    其中有個從咖啡店開業至今就打工到現在的員工小吳舉了舉手,對其他新員工說:“咱們老闆一貫這種作風,不喜歡的人無論送什麼都不要。你們別大驚小怪的,惹老闆不開心!”

    話語剛落,新員工們都不敢說話,甚至不敢直視自家心情不悅的老闆。

    過了會兒,沈宴如繼續喫飯,雙耳戴上藍牙聽音樂,與世隔絕。

    小劉趁着老闆聽歌的時候,問小吳:“今天那個送花的妹妹和我們老闆有什麼愛恨情仇嗎?”

    小吳喝了口果茶,小聲回答:“從開業到現在,那個妹妹時不時就會在老闆看店的時候來送花。那妹妹應該是喜歡我們老闆,但我們老闆不喜歡她。”

    小劉彷彿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哦對,”小吳又想起了什麼,“我們老闆是有未婚夫的,等老闆大學畢業之後,他倆就結婚了。”

    沈宴如滑動屏幕的動作頓了頓,柳眉緊緊蹙了起來。

    她雖是戴了耳機,但沒有播放音樂,故而其他人的對話都能聽到。

    小劉訝然,道:“我的天!我就說老闆怎麼說自己有喜歡的人不養魚!原來是已經有男朋友了呀!”

    沈宴如擡起深色的眸子,眼底的寒意難以掩蓋。

    ……

    與此同時,顧淮塞着藍牙耳機,把手機放到桌子上,跟着視頻裏分解的舞蹈動作練習起來。

    敲門聲響了起來,她頗不耐煩地摘下耳機,沉聲問:“幹嘛?”

    舒雅萱聲音適時響起:“顧淮姐,我想和你聊一下,可以嗎?”

    可以個屁!

    滾!

    她腦海裏蹦出暴躁的詞彙,身體卻比腦子更早一步做出反應,拉開了門,微微俯視着舒雅萱。

    只有一米六的舒雅萱站在一米七四的顧淮面前,無疑是跟個小屁孩一樣。

    “有事?”顧淮抱臂,問。

    舒雅萱與她對視了幾秒,卻突然鼻子發紅哭了起來。

    顧淮眉頭一皺,難掩煩躁的神色,二話不說就轉身準備進房間,卻被舒雅萱拉住了手臂。

    她耐心快被磨沒了,使勁甩開了舒雅萱的手,轉頭道:“不要在我面前哭,我只會覺得你很煩。”

    沈宴如那個嬌嬌小姐以前摔得膝蓋流血不停的時候,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舒雅萱這個小妹妹一點傷都沒有,倒是哭得梨花帶雨,好像她顧淮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一樣!

    顧母聽到哭聲趕緊上樓,安慰舒雅萱,責問顧淮是不是欺負人。

    顧淮面無表情地看着舒雅萱,又看着顧母,說:“你說是就是吧,反正我不會道歉的。”

    她欲進房,被顧母給攔住了前進的腳步。

    舒雅萱長得甜,嘴也甜,三言兩語就把顧母給哄到了樓下,自己則站在了顧淮的身後,哽咽着說:“顧淮姐,我、我很羨慕你。”

    顧淮頭也不回:“哦,謝謝你。”

    在她前腳邁進房間那刻,舒雅萱繼續道:“我哭不是因爲你,是因爲宴如姐姐又一次拒絕了我。”

    顧淮回頭,斜視一眼,從鼻腔裏哼了一聲,毫無取笑之意,只是乾巴巴地開口:“沈宴如有未婚夫,如果你想背德的話,就儘管追求好了。”

    房門轟然關閉,顧淮已經進了房間。

    徒留舒雅萱定定地看着房門上貼着的四個標準的行楷“擾我者滾”。

    ……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顧淮卻怎麼都無法專心看視頻學舞蹈。

    大學舍友艾特她叫她看錶白牆,她也懶得點開朋友圈,暴躁地將手機扔到牀上,把臉埋進被子上。

    忽而手機連連震動了幾下,導火索一般,她怒火頓起,一看是沈宴如在發消息,她不論三七二十一,發語音道:“不管你在發什麼,你馬上閉嘴!”

    她連沈宴如到底發什麼都沒仔細看,就將wifi和移動數據全都關掉,遠離網絡的喧囂,繼續躺在牀上,凝望天花板上的燈。

    毀滅吧,萬人迷死對頭!

    另一邊的沈宴如收到了這個語音之後,怔了怔,旋即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並反覆播放這條語音。

    她還真的挺喜歡顧淮明明已經很生氣,卻還是要壓抑住滔天怒火,咬牙切齒地避免髒話警告她的樣子。

    就像是一隻養尊處優的布偶貓被惹炸毛之後,還要收起爪子,咬也不用力,讓自己儘量不傷害到鏟屎官。

    在喫晚飯這段時間內一直表情很難看的老闆突然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員工們面面相覷。

    這是突然有什麼很值得開心的事情?!

    沈宴如微笑着放下手機,對在場的員工溫柔開口:“我現在心情很好,請你們喝果茶吧。”

    員工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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