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志軍跟徐惠真的就跟蒼蠅一樣，不好打死，還一直膈應人。
“我更擔心你。”
“沒事，我會防着徐惠的。”
給鄭菊香跟大妞小妞辦了戶口，之後江陶又給她們租了一個小院子，正好讓餘秋英跟她們一起住。
餘秋英已經跟陳技術員離了婚，在第二天，他就又跟於翠翠領了證。
這事在紡織廠現在也算是頭一份兒了。
路上江陶碰見過陳技術員跟於翠翠過一次，於翠翠的肚子已經顯了出來，看她臉色不是太好，而陳技術員則在旁邊面色冷冷的。
聽劉水說，於翠翠被開除了，陳技術員因爲這個事天天在廠子裏也是被指指點點拿來說笑。
他是個傲氣的男人，哪受得了這個，可又沒有勇氣辭職，每天都過得很苦悶。
“也算是報應。這搞對象哪能跟過日子一樣，我看於翠翠的苦日子還在後面吶。”
路念子現在跟江陶已經熟了，話也就多了起來：“我聽說陳技術員他娘過來了，那老太太跟林姐的那個婆婆有的一拼。”
“梅姐被接回了孃家？”
江陶一回來就先去了醫院，但林梅已經出院了，後來她又去她跟沈東陽那裏，也鎖着門，聽說倆人誰都一直沒回來住。
“不接回去咋弄？她本來不想回去，可她那個樣子，大娘實在不放心。”
“念子，等帶我過去看看梅姐。”
江陶不知道林梅孃家在哪兒，路念子則出了幾天車，剛回來。
“行，不過林姐可能會不願意見咱們。”
“我知道，可她現在這樣，咱們必須去看看她，跟她說說話總比她自己窩在那裏胡思亂想的好。”
“陶子，我真怕林姐會想不開。”路念子擔心道。
“想不開也沒有辦法，有些事情咱們幫不了多少，就得她自己才能走出來。咱們沒有經歷過那些事，自然也不能明白她的痛苦。”
哪怕共情能力再高，也只是能理解，而做不到感同身受。
等下午路念子下班後，江陶從店裏拿了點兒東西和她一起去了林梅孃家。
林梅孃家住在西門外，那種排子房。
一家跟一家挨着，對面都是私自蓋起來的小房，用於放雜物跟做飯。
“大娘。”林梅的娘正在做飯，旁邊有兩個小孩子，一個給添柴，一個給拉風箱。
“哎，你們來啦，快快，屋裏坐。”
將江陶跟路念子讓進屋裏，林梅的娘有些不好意思：“家裏亂，別介意哈。”
屋裏的確很亂，纔不到二十平，塞滿了東西。
林梅躺在其中一個上下鋪的下鋪，沒有了江陶之前見她的光彩奪目，枯槁衰老的好似不久於世的重病患者。
比她預想的還嚴重。
“梅姐。”江陶輕柔呼喚林梅，她卻連個反應都沒給她。
林梅娘給倒過來兩缸茶水：“你們喝水，我去看下鍋裏的菜。”
“大娘，您忙您的，我們跟梅姐坐一會兒。”
目送林梅娘掖着眼角轉身離開，路念子搖頭唏噓：“林姐以前多漂亮利索的一個人，一下子就成了這樣。”
“我知道你很痛苦，我沒做過媽媽，但我有虎子，最近我跟雲華又收養了一個女孩兒叫黃杏花。
杏花是雲華在沽北從廢墟中救出來的，她的家人都不在了，而她自己也被截取了雙腿，只能依靠雙柺行進。
可她很樂觀堅強，她有一個夢想，她想成爲舞蹈演員。”
江陶絮絮叨叨跟林梅說了很多黃杏花的事，林梅雖然還是沒什麼反應，但她眼中有光在閃爍，證明她聽到了。
“梅姐，我知道你很痛苦。”
江陶將林梅輕柔的擁進懷裏，摩挲着她的背：“但相信我，醫學在進步，以後你會再能擁有自己孩子的。
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無法擁有，可你還是能做媽媽啊，你可以領養一個孩子。
這個世界有很多可憐的孩子，他們沒有媽媽，他們渴望媽媽。”
“我想領養黃杏花。”
“啊？”
林梅突然出聲讓江陶怔了一下，她扶起林梅的肩膀，不確定的看着她。
“我想領養黃杏花。”林梅認真的看着江陶：“我沒聾，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這件事我自己不能做主，我需要問過雲華跟杏花，最重要的還是杏花的想法，如果杏花不願意，我不能將杏花給你。
她雖說還只是個孩子，但她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物品。”
“我知道。”林梅攏了攏頭髮：“我可以跟你去見她，讓她做決定，也會尊重她的決定。”
“梅姐，我希望你能認真仔細考慮清楚，杏花的條件特殊，你不能說是這個時候覺得她堅強樂觀想要領養她，之後又覺得她是累贅。
如果這樣的話，你會對孩子造成極大的傷害。”
“江陶。”
“嗯？”
“你是個好媽媽，過去的事我跟你說聲對不起。”
林梅主動抱了下江陶，隨即鬆開了她：“你放心，我是認真的。我太想做媽媽了，可我也知道我這輩子是沒啥希望了。
你說醫學在進步，可我這個情況，就算是再進步也不可能明年就能治好，我想咋麼也得十幾二十年吧，甚至時間更久。
那個時候能治，可我都多大了？
我也不打算再婚了，就想好好養着杏花，她想學舞蹈，那我就找老師讓她學。”
“梅姐，這事我們商量一下。”
“行。”
“又躺了一天啊？”
林梅的大嫂回來了，看了眼江陶跟路念子，便將目光移向了林梅，滿臉的嫌棄。
“你聞聞這家裏的味兒不好聞的，瞅瞅這家裏都亂成啥了。”林梅大嫂在鼻子前扇了扇：“滿家都是晦氣。”
林梅沒理她大嫂，她大嫂自顧自還在抱怨：“你說你也是，這生不了抱養一個也行啊，我之前就跟你說過這事，你非不答應，現在好了，徹底不能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