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山又咳出血來,祁酒指尖一顫,粘稠的血液順着她的手指流到了手心,向來愛乾淨的祁酒卻沒有說什麼,九嬰窮追不捨,長尾帶起水花砸落碎石。
“轟隆”!
巨石直追而來,祁酒護着陸時山來不及躲開,亮起光幕硬生生被砸中,陸時山卻在隔着她的這一陣撞擊之下失去了意識。
祁酒祭起法器將前方照亮,初極狹,裏面竟是大得出奇,極遠的山壁上滿是大大小小的孔洞,頂上是一道極細的裂縫,有月光透過來,銀線正緩緩移動着。
身後無塵放着金光追來,祁酒將前方洞口砸出一個平臺,收起陸時山的純鈞,一把扯下她的束妖袋放出阿狸,“你在這看着她!”
阿狸暈頭轉向地立在陸時山一旁,被祁酒嚇得一哆嗦,隨後又被濃重的血腥味嗆了一下,她二話不說轉身走了,迎上緊隨其後的金光。
阿狸手足無措地在地上亂刨,陸師姐臉色蒼白如雪,血色染紅了她的白衣,傷口寸寸裂了開,看起來可怖又疼痛。
那邊打鬥的聲響驚天動地,祁酒不要命似的只顧攻擊,它輕輕地碰了碰陸師姐蒼白的臉,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它突然想起來陸師姐曾經給它過丹藥,現在還給她吧,也算是相識一場,阿狸想得很簡單,小心翼翼地將那顆自己得到過的最好的丹藥餵給陸師姐。
沒有反應。
阿狸有些鬱悶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突然想到,它現在不是可以逃了嗎?
灰毛乍起,阿狸心中天人交戰,一邊說,你離了她們兩個怎麼活着回去?一邊又說,她們纔不會管你的死活!
可是陸師姐最後還是救了它啊,但是跟在她們身邊太危險了不是嗎?
阿狸在陸時山一旁踱步,腳下的塵土被踩成了紛亂的梅花,它一狠心,轉身走了,還是自己去看看有沒有出口吧。
纔沒走幾步,阿狸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陸師姐,擡起的爪子突然放不下去了,它只是一介小妖,從沒踏出過崑山,這輩子的心願就是能天天曬月亮。
人修單方面歧視妖修它也是知道的,可隨意砍伐樹木讓妖獸流離失所的也是他們。還有些人族爲了奢華與好看,專門獵捕未成形的小妖,生生剝取它們的皮毛和牙齒。
族中長輩也告誡它們不要靠近人族,一開始它只是迫於她們兩個的實力威脅,不得不跟着進來,現在呢?現在也差不多吧。阿狸回憶起剛纔祁酒那嚇人的眼神。
可是它難道要因爲整個人族的所作所爲,而對沒做過那些事的陸師姐見死不救嗎?
不對,它明明什麼也做不了。
可是。可是。
阿狸擡起的爪子往後退了一步,一咬牙,正想倒回陸時山身邊。
可餘光卻瞥見什麼東西疾速朝這邊刺來,阿狸轉過臉,瞪大了一目。
是無塵手上那串佛珠!
卍字佛印仍然亮着,沾着無塵的血,直直連着尖刺穿進了阿狸的眼中,它疼得在地上打滾,一目上的刺痛令它痙攣不止。
它用爪子去扯,卻生生扯得眼上的紅絲更多,那佛珠沾了血淚,反而亮光更甚,隱隱有與阿狸融合之意。
落葵看見這小妖的眼睛血紅,隱隱閃着金色的卍字,一見她便露出兇狠的樣子伸出帶血的爪。
落葵微微往後一靠,“怎麼還撓人呢。”
她望了望負傷的陸時山一眼,又將不停掙扎的阿狸拎得遠了些,擡手捏了訣,阿狸便軟軟地停了動作,陷入昏迷。
無塵術法頻出,攪得祁酒怒意更甚,眼中透着狠厲,兩廂不要命的交手之下,無塵都禁不住暗罵,後撤半步,慈悲鏡一晃,沉聲念起法訣。
祁酒迎面撞上他的慈悲鏡,一時間光芒大盛,照得整個洞穴亮如白晝,光芒淡去後原地卻沒了她的身形。
無塵狹長的雙眼一眯,渾身警惕起來,忽覺身後氣息一動,他脖頸後的汗毛齊齊直豎,心臟猛地一跳,將要轉身之時,他突然頓住了。
“在找我麼?”
祁酒在他身後輕聲說,宛若惡魔低語。
無塵口中溢血,低了頭,只見純鈞穿過他的胸膛。
祁酒染血的面容更加妖冶,仙劍去勢一收,如落雁歸巢,血霧蒸騰,執劍右手一甩,鮮血連成一線灑在地上。
無塵擡起滿是血色的眼,又噴出一口濃血,“你什麼時候”
祁酒一笑,“在你移形換影之時。”
祁酒那時沒有將無塵的那道真氣逼出經脈,反而將它引着進入運行小周天,排斥反映很痛苦,但也讓她破了瓶頸,無塵此刻散出的真氣正鞏固着她提升的境界。
祁酒最後以看垃圾的鄙夷目光瞥了無塵一眼,轉身望見只剩下血跡的平臺。
她目光一怔,忽而爆出真氣,震得洞內落下紛紛碎石,催動陸時山的純鈞疾馳而去,仙劍與陸時山仍有感應,卻在空闊洞穴中找不到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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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山悠悠轉醒,心口和後背一陣一陣劇痛,令她禁不住悶哼一聲。
079:“你沒事吧?”
陸時山疼得要死,她說,“沒事。”
079見她不像是沒事的樣子,默默幫她調低了痛感互通程度,又說,“剛纔遺憾值升了,現在又降下來了。”
陸時山稍稍緩了過來,輕聲喘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又發現自己被泛着光芒的細紅繩綁住了,周圍是黑漆漆的山洞,唯有頂上透出一絲光,正照在她身上。
陸時山問,“我這是在哪兒?”
回聲陣陣,無人在側,阿狸半死不活地躺在一旁,但仍有氣息,079回答她,“你被落葵活捉了,她們正在帝陵之中搜刮,和林溫打起來了。”
陸時山試着掙了掙,這紅繩不知用什麼材質,就連她也是身上沒法提起真氣,她很乾脆地放棄了無用的嘗試。
周圍靜悄悄,只有水從岩石上滴落下來的聲音,她靜靜地靠在身後冰涼的石塊,仰頭望見石縫中的月亮,淺淡的月光照亮她謫仙般的面容。
她突然問,“祁酒呢?”
079說,“正在找你,但這裏太大了,你的純鈞難以感受到你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