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穩了身子,看清了面前的人。
“康從扇。”她抽回了胳膊,冷冷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康從扇覺得陳楠變了許多。
不是樣貌上的,主要是內在。
看看她,就算是現在,在她的臉上仍舊是平整的淡定,找不見其他的任何情緒。
她這樣的淡定讓他覺得陌生,她略不耐煩的嗓音讓他覺得陌生,她清冷的目光掃過他,讓他覺得陌生的同時,還有一些……不滿,不滿足。
這個女人,不久之前還在爲他要死要活的,現在就能用這樣的目光來看他了嗎?
康從扇原本是有正事來找她的,可是對上了她的這樣一雙眼睛,脫口而出便道:“看上蔣總了?你可真夠浪的,這麼快就找好下家了?”
一個喫着碗裏還看着鍋裏的人,能說出這麼無恥的話,宋伊心裏並沒有太意外。
康從扇跟趙珠珠,甚至是金太太,都屬於那種把道德標準給別人,對自己無限放縱的品種。
宋伊沒有什麼找下家的想法。
康從扇顯然是誤會了,宋伊卻也沒有什麼解釋誤會的打算。
“我找不找下家,”她於是對康從扇說,“跟你有什麼關係,大碗寬面都沒有你管的寬。”
康從扇被問到了。
他一想,確實,自己現在的確是沒有什麼資格來管這件事。
他於是放軟了語氣:“我這不也是爲了你好麼,阿楠,就算分了手,咱們也可以繼續做朋友啊……我希望你能夠擦亮眼,不要爲了賭氣,就……”
宋伊覺得,這大概就是傳說當中的普信男吧。
“不勞費心,”她於是打斷了康從扇的話:“我以前的確瞎過,不過我現在已經好了。”
康從扇臉上頓時變了顏色:“你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宋伊看了眼在他身後的那扇被關上的門,有點不耐煩,“你有事沒有,沒事趕緊讓開,我跟你沒什麼話好說。”
“有事。”康從扇這纔想起來要跟她說正事,“你今天怎麼會來,你那個公司是怎麼回事,你打算要跟我打擂臺,搶生意嗎?”
“那怎麼了?”宋伊反問。
“那怎麼了?”康從扇皺起眉來,“你這麼女人怎麼這麼不安分?既然拿到了錢,你就回家好好的過日子,何苦要往這個無底洞裏面砸。我都跟你說了,現在生意難做……”
“是難做。”宋伊衝他點頭,“你看你都虧成什麼樣了。”
康從扇從她的眼眸裏看出了嘲諷。
宋伊的意思跟那一天差不多:沒了我你是真不行了。
同樣的意思,康從扇也不知怎麼,就感覺今天比那一天要難受許多。
宋伊卻還沒完。
她看着康從扇,繼續說道:“你也不用那麼小心眼,這兩年你市場份額縮小了那麼多,我只是幫你把那些失去的拿回來,不僅算不上是跟你競爭,相反的,咱們還應該是隊友吧?”
這樣的歪理邪說,誰還不會了。
康從扇這一下是真的啞然。
陳楠從前並不會這樣詭辯。
沉默間,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從扇,”趙珠珠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阿扇你在裏面嗎?”
康從扇頓時有些慌,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些什麼。
宋伊看着他,面容有些嘲諷。
她走上前去,把門打開。
趙珠珠看到她,面色一僵,再看看她身後的康從扇,頓時怒從心起,擡起手就朝陳楠的臉揮了過去。
半空中胳膊宋伊一把抓住。
“你要不要臉!”趙珠珠還在叫罵,“把別人的男朋友帶到小房間來!你想要做什麼?我告訴你,你想也不想要!從扇已經不愛你了,你拿什麼跟我比啊?從扇說你又老又醜,就連在牀上,你都只會躺着,乏味的不……”
“啪”的一聲,十分清脆。
在這清脆的一聲當中,不管是趙珠珠還是康從扇,兩個人都愣住了。
沒有想到陳楠會在這裏動手,還動的這麼幹脆。
宋伊這一下,花了點力氣的。
趙珠珠臉都被打木了,一時間都覺不着疼,只能感受到半面臉火辣辣的。
她捂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陳楠。
“這一巴掌,早就想要給你了。”宋伊摸了摸發燙的掌心,“喜歡往有女朋友的男人牀上爬的賤貨是你,”她笑了笑,盯住她,“我跟你可不一樣。”
趙珠珠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反駁她,可是對上了她的眼睛,也不知道怎麼的,那一肚子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剛剛是你男朋友拉我來這個房間的,”宋伊接着說道,目光裏的犀利融化了些,變得有些同情跟憐憫,“他說他有點擔心我。倒也大可不必……怎麼做生意,用不着他康從扇來教我。不過,以後大家是隊友,我也會多關照你們的。”
康從扇:“……”
剛剛的詭辯又重新上了場。
他什麼時候承認她是隊友了?
但這一招仇恨轉移宋伊是真的用的很妙。
趙珠珠怨毒的目光一下就從陳楠的臉上移到了康從扇的臉上。
門外面逐漸有人聽到動靜走過來看戲了。
康從扇從不想要在這裏繼續吵下去讓人看笑話,他丟不起這個人。
“別鬧了。”他於拉住了趙珠珠的手,“我回去再跟你解釋。”
我鬧?
趙珠珠從前從來沒有在康從扇口中聽到過這樣的話。
之前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不管她說什麼他都會乖乖聽着,不管她說什麼他都會覺得對。
結果現在,他竟然叫她不要鬧?
到底是誰在鬧?
是誰在宴會上突然消失,拉着前女友跑來這個小房間?
可是她也知道,在這裏跟他吵,自己也跟着丟臉。
於是恨恨的咬緊了牙。
“行,康從扇。”她一張臉因爲憤怒都變得有些扭曲,“待會回去,要是得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我跟你沒完!”
“阿楠。”眼看着這一齣戲到了尾聲,宋白夜開了口,“怎麼在這裏,我找你半天了。”
其實已經在一旁看了好一會兒了。
“被不相干的人絆住了腳。”宋伊朝她看去,露出個感激的笑容。
她知道,宋白夜是特意過來給她解圍的。
“既然現在沒事了。”宋白夜晃了晃手中的紅酒杯,“出來吧。”
宋伊往前一步,走出了小房間。
走出來,發現夏展陽也站在不遠處。
她絲毫也不懷疑,剛纔要是宋白夜沒有過來,那麼夏展陽也是會過來替她解圍的。
於是也朝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夏展陽微微一聳肩,看到這邊已經沒有什麼需要他的地方,轉身走了。
這事畢竟沒有鬧的太開,宋白夜也沒有說什麼,就這麼過了。
宋伊跟太太們聊了半天都沒有看到金太太的身影。
“金太太去哪了?”她於是問道,“主人家的,這麼半天不露面。”
“估計捱罵去了吧。”趙太太捂嘴偷笑。
“你剛纔不在,可惜了沒看有見,”李太太說,“金總黑着臉把她給叫走的,你看見臺子上的紅酒了吧?聽說是她去採購的……嘖嘖,格局真是……”
她說到這裏搖了搖頭。
“剛纔還秀恩愛呢。”陳太太說。
“豬也是會咬人的。”朱太太說。
一句話說的大家又笑了起來。
這麼又過了一會兒,金太太才重新從樓上下來。
她補了妝,蒼白的粉底掩不住通紅的眼圈。
看樣子是哭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