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說你出軌了,你不解釋一下?”

    冷青修停下拉車把手的動作,把手機通話口往耳朵靠近。

    “誰出軌了?我?”

    冷青修扶額,他今晚被楊刊灌了不少酒,現在腦袋有些暈沉。現在還被自己媽媽無端端扣上了出軌的帽子,冷青修簡單的解釋了一句:“我沒有出軌,你叫媽別多想。”

    從小到大,冷青修覺得自己的情感一直被冷母長時間的壓制着。無論是他想和誰談戀愛,還是和誰結婚,母親都想要參與進來。可以說,他每一次的戀愛都是在對抗母親施加於他的壓迫。

    他現在已經不再是十八歲的那個男孩,他也知道該怎麼去與父母對抗。在成年後的十多年的時間裏,他知道冷母在做什麼,只是他都保持冷漠。

    冷青修很清楚,他所交往的每一任女友都被母親找過去談話,無非就是要看看她滿不滿意,她喜不喜歡。若是她不滿意的、不喜歡的,都會不顧他的想法去勸阻對方離開。

    無所謂,他都不在乎。

    可是這樣的監管令他感到窒息。他對婚姻生活沒有很期待,對未來妻子也沒有固定人選。他覺得是時候做個選擇了,於是他就順從冷母的意願,娶了一個她滿意的妻子。他並在乎自己喜歡不喜歡,只要不要給他添麻煩,不要管他的私事就行。

    冷青修敲了敲窗門,對司機說:“我抽根菸再上車。”他在車裏拿出了煙和打火機,把煙點燃,放進嘴裏。

    望着在白燈光暈籠罩着的停車場,空曠、無聲,讓冷青修的心裏生出悲涼感和無人傾述的孤寂。冷青修走到停車場外面,找到一張石頭凳子坐下,伴隨着夜晚的寒冷,他的心越來越沉寂,以前的事一件件浮現在眼前。

    嘴裏隨着呼氣,周圍煙霧繚繞,空氣裏的白霧隨風散去,冷青修想起剛纔自己心裏對冷母複雜的情感,接而想到洪絮。

    洪絮是他第一個喜歡的女生。高三那年冷母找過她之後,她在出國前找了他,就對他說了一句話:我喜歡的人是孔灼,我不喜歡你,別讓你媽找我。

    冷青修至今沒有忘記她的表情,有對他憤恨,有替他感到的難堪,還有對他妄想的恥笑。

    那時他感到失落、不甘、疑惑。自己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願望落空,所以感到失落。自己想要爭取一次機會而又被拒絕時,他竟然比不過孔灼,所以他不甘心。他不明白,那時候孔灼天天不務正業,女朋友一個接着一個,洪絮怎麼會看上他?還有爲什麼媽媽要找洪絮?

    他回家找到冷母問清楚,他知道自己媽媽所做的事情,心裏頓時對冷母感到失望,也爲自己的弱小感到無能爲力。

    後來,冷青修大學時作爲交換生去了國外,恰巧遇到了孔灼。兩人因爲一些事情便認識了,經過一年多的相處,冷青修知道了孔灼對於洪絮的感情。

    用孔灼自己的原話,就是:“我對她不感興趣,因爲我們太像了,我倆都是強勢的人,誰也不讓誰,相處起來會很累。”

    多年前的記憶如同這煙霧,只在回憶裏停留幾秒鐘。

    此刻,似輕紗的般的白霧罩住了冷青修的眼球,有片刻時間,冷青修的眼睛裏沒有任何情緒,他似乎知道了,以前的人早已不在他的視線範圍之中。

    冷青修把菸頭滅了,笑了笑,接着起身整理一下大衣。

    以前那段日子自己學着孔灼胡亂折騰,以爲自己放下了,實則是放不下。如今他覺得放不下,其實早就忘卻了。

    —

    “先生。”趙阿姨開門,看見冷青修微紅的臉頰,聞着有些酒味,問:“您喝酒了?”

    “嗯,今天有應酬,所以喝了點。”冷青修進門,隨手把大衣脫掉,“阿姨,你先去休息吧,我這裏沒什麼事。”

    冷青修把大衣扔在沙發上,自己坐在沙發上緩了緩。

    “好的,先生。”趙阿姨去廚房幫冷青修倒了杯水,放到茶几上。

    冷青修看了眼那杯水,“謝謝。”

    在房間的李傾竹聽到樓下有聲音,穿上鞋子下來。

    “你今晚也挺忙的。”

    李傾竹去廚房倒了杯水,看見冷青修疲憊的靠坐在沙發邊上,“你怎麼了?”

    聽着李傾竹關心的語氣,冷青修擡起頭,向她回道:“喝了點酒。”

    李傾竹看他那樣,可不止喝一點。臉上酡紅,身子陷入沙發角落,感覺整個人有氣無力的樣子。

    她拿着水坐在沙發的另一邊,抿了一口,“你媽媽今晚來了,說了一堆話。我懷疑她可能知道你找了新歡,所以買了一堆東西來安慰我。”說起這,李傾竹想起那份合同,笑了,“你媽媽對你是疑心重呢?還是對你瞭如指掌?”

    想到剛纔冷父打的電話,冷青修大概知道冷母找了李傾竹,他心裏感到一絲煩躁,但還是壓住情緒,向她解釋,“不知道我媽跟你說了什麼,今晚我有應酬,地點是在酒吧,對方叫了幾個人。”

    冷青修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水,喝了幾口,腦袋沒有那麼難受,看着她,眼眸漆黑,眼中無半點波瀾,接着說:“我沒出軌。”

    他其實不用跟李傾竹解釋,不過他還是想把真相告知於她。

    這是出於什麼心裏呢?他也不知道,可能是覺得他不能那麼灑脫的把婚姻的責任給拋掉。

    “嗯,知道了。”李傾竹聽到這話,莞爾一笑。

    本來她已經洗好澡在牀上躺着,聽到樓下有聲音,就藉着喝水的機會去看看他。她現在身上穿的是淺藍色睡裙,因爲冷,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羊羔毛絨呢外套。

    “你要睡了?”冷青修見李傾竹笑了,不由自主地就多看她兩眼。看着她外套裏面的睡裙,淺藍色襯得她鎖骨處的皮膚有幾分透亮的白皙。

    他看了一眼手錶,十一點四十幾分,這個點是有些晚了。

    “冷先生,現在這個點不早了。”李傾竹放下手中的杯子。

    “怎麼感覺你今晚有些心不在焉,被你媽媽誤會了,心情不好?”

    他要被李傾竹的話給氣笑了,看着她饒有興致的望着自己,她是想看他笑話?還是見他心情不好,想要開導他?冷青修夾着幾分開玩笑的語調,打趣她:“作爲丈夫的出軌了,你居然還問我的心情好不好。不該是你這個做妻子對我感到憤怒,感到難過嗎?”

    冷青修轉身與李傾竹面對面坐着。

    可能是喝酒了,也可能是太累了,冷青修此刻放鬆下來,跟李傾竹一來一回的聊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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