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間再度睜眼時,只覺得渾身沉重,她站在沼澤中央,與其遙遙相對的人,墨發赤眸,黑衣負劍,幾度清明時,那熟悉的臉讓水間瞪大了眼睛:“你……”
“醒了?我?我就是你啊!”
“你不是!”
“呵,”那人起步,踏入沼澤卻如履平地,“阿水也好,千手水間也罷,你不會忘了吧,劍癡,纔是你啊。”
“縱然千手水間不殺生,但劍癡劍下,可是亡靈無數啊,你享天下尊名,我卻日日在此聆聽哀嚎慘叫,你說,這不公平吧?”
水間愣住了,她顫抖着嘴脣:“你是我的……心魔?”
“呵,每一個修士都這麼稱呼我們,但是我們共生,我們同爲一體,而且是我幫你承擔了黑暗面。”
“我,就是你。”
“不是!”
“別急着否認啊,你就不想知道,另一個你,到底都在過什麼樣的日子嗎?”
“看一看吧,我的劍癡,看一看,看一看死在你劍下的每一個生命,他們都在如何詛咒你;看一看你所恐懼的,看一看你最害怕的那個未來。”
“不……”
“來吧,修真修心,你怎麼能抗拒你自己呢?看一看吧……”
“這具身體,就交給我吧……”
眼前赤色一閃而逝,黑色的沼澤開始咕嚕咕嚕冒泡,如同一鍋沸騰的的臭泥,沿着水間的小腿而上。
水間看到人間生靈塗炭,妖獸肆虐,老頭子手持疾世,轉頭喝她快逃,自己卻被妖獸奪盡修爲,粉身碎骨。
畫面一轉,幾個小精怪拎着小黑,身爲靈獸的它拼命的嗚咽掙扎,她想出手,卻被困原地,眼睜睜看着小黑被殘忍分食。
前世盛世江山,如今滿目瘡痍,不再有半點修真大陸的靈氣復甦。
不,不是這樣的……
水間心臟緊縮,劇烈的起伏讓她呼吸破碎,她覺得頭疼欲裂,卻被無形的力量強拉起頭髮,被迫看完接下來的一幕又一幕。
千手和宇智波的交戰。
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間絲毫不顧往日情誼,互相將長劍送入對方的胸膛,同時攪碎了對方的心臟。
她那雖嚴厲卻關心他的二哥被不同忍族的幾十人圍攻,最終查克拉耗盡,連屍體都成了對方炫耀的資本。
還有大嫂,還有真樹,杏梨,英智,桃華姐,多江哥,甚至是紀子阿姨,皆慘死敵手。
水間不再有力氣支撐,她張開嘴巴企圖汲取一點氧氣,淚水模糊的視線卻在下一秒撕碎了她最後的理智。
那個對她一臉不耐煩卻磊落的少年,那個驕傲卻會耐心跟她解釋的少年,那個能把一身藏青族袍穿出濁世公子味道的少年,在她的眼前,被凌1辱踐踏,被生生的挖出雙目,被生生當成了試驗品。
水間,快走……
每一個人,無論是企圖向她求救的,還是用生命替她爭取活路的,無一例外,皆在她的眼前,被殘忍的剝奪了生機,甚至無一完好。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劍癡!還我命來!
劍癡!這就是代價!
劍癡!你救不了任何一人,你無能!
來自前世的哀嚎,詛咒,嘶吼,無一例外的響在耳畔,撕扯着她的神經。
痛啊,痛啊,好痛啊!
“啊啊啊啊啊——”
黑色的沼泥興奮的翻滾着,一點點吞沒着白衣少女的身影,黑衣少女笑的開心:“那麼,我們可以換個位置了。”
無光的紅眸迸發出屬於它的神采。
“轟——”
劍出鞘,寒光現,集羽衣全族之力研發的結界就宛如一塊豆腐被她一劍斬了個稀巴爛。
和着被巨大的衝力衝散的霧氣,泉奈被遠遠推到一邊,身形未穩但全身汗毛倒立。
殺氣滾滾,殺意茫茫,天地失色。它夾雜着不見天日多年的怨氣還有終得解放的極度興奮漸漸充斥在所有人眼前。
泉奈難以置信的看向那個被黑氣包裹的身影。
千手水間不是從來沒有殺過人嗎?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殺氣?
結界破散的一刻,霧氣迅速消散,幾乎在同時,趁着宇智波族人還沒從幻術中掙脫,幾個羽衣族人羣起而攻之,泉奈眼神一凜,顧不得太多轉身對上羽衣族人的苦無。
剩下的羽衣們同時被殺氣震懾,羽衣拓夫一聲令下,衆人成圈狀層層包圍了水間。
羽衣拓夫眉頭緊縮,盯死了那個身影。怎麼?又是變數嗎?千手水間她到底……一劍就破了結界……
被重重包圍的水間緩緩擡起了頭,斬殺過千年妖獸的人擁有着不亞於千手妖獸的暴虐殺氣,許是爲此所懼,竟無一人敢輕舉妄動。
少女緩緩擡起頭,赤紅的眸中似乎還帶着一絲童趣味道的好奇,隨即霧濛濛的好像找不到聚焦點,扎着高馬尾的白色小腦袋慢慢向一旁歪着,清脆的“咔吧”一聲,骨頭的摩擦帶來的響聲在此刻尤爲刺耳,有人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退了一步。
水間貌似全無知覺,繼續擺正,慢慢往另一邊肩膀倒去,又是清脆的“咔吧”一聲。
在這種等待未知折磨中,總算是有人壓抑不住心底的恐懼率先大喊一聲向水間擲出了苦無,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過於害怕,苦無的力道和投擲路線都出了偏差,只在水間的手臂上將將擦過,割破了素色長袍,留下了一道血痕。
水間歪在一邊的腦袋沒有擡起,眼眸下垂,觸及到那抹血痕時像是猛然驚醒一般眼神一震,瞳孔縮成一個小點,通身黑氣直竄。
她歪着頭擡眸望去,在找到苦無主人的時候驀得聚焦,像是定位了獵物的猛禽瞪大了雙目,流露出了狂熱的興奮。
她咧出一個異樣的笑容,“找到了……”
話音剛落,衆人只覺一陣風過,那羽衣族人面對放大的赤瞳,一聲慘叫還未來得及溢出就被直接斬成了兩半。
鮮血四濺,染紅了旁白一人的衣服,那人還沒反應過來,愣愣的看着始作俑者擡起頭,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乾裂的嘴脣,還冒着熱氣的人血在純白的髮膚上異常惹眼,配上此刻陰詭的紅眸,他彷彿看到了地獄裏的惡鬼。他在顫抖,他在畏懼,他的身體不聽使喚,他的本能……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