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柚是對着百米之外的星衛軍們說的,但她的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牢牢盯着眼前的北滄。
她怕他突然發作,突然攻擊,突然拔槍,或者突然發生一切可能的變故。
但冬柚失算了。
北滄什麼動作也沒有,只是鎮靜地,好似看客一般,看着冬柚將這一系列所有的講完。
但他的眼底,卻從一開始的震驚,到接下來的瞭然,再到現在的,有一種冬柚看不懂,猜不透的內容。
“說完了?”背對着身後依舊嘶吼的百姓們,北滄看着冬柚,相當耐心且好脾氣地問。
冬柚凝神一聽,百米外的槍擊聲果然沒了,但她不敢放鬆,手中那把懟着北滄腦門的槍口,依然沒有放下。
雖然北滄只說了這三個字,但在冬柚耳邊聽來,不論是北滄的聲線,還是他周身的氣場,總覺得,他在努力掩藏着什麼。
冬柚沒有那個功夫去用卦象推測北滄掩藏的內容到底是什麼,她只知道,這位身居高位的第一指揮官,所做的一切部署應該不會那麼簡單。
所以,她將喇叭衝着北滄一遞,說:“你用這個喇叭,對你們星衛軍的人也說一下,好增加一下我說的可信度。”
北滄:“……”
兩人如此這般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片刻,北滄終於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笑聲爽朗,就算是在這凜冽的寒風中,也沒有被吹散半分。
冬柚:“???”
在這個節骨眼上,這位高高在上的星衛軍第一總指揮官竟然在笑?!
笑什麼?
是我說錯了什麼嗎?
冬柚忽然懷疑,也許不是自己所錯了什麼,而是自己疏漏了什麼,又或者,是北滄上校在背後做了什麼大動作,正等着將整個基地軍方一網打盡?
冬柚滿腦子狂亂地思索着,甚至臨時在腦海裏卜卦出卦象來推測。誰知,那卦象在她腦海裏還沒成形呢!北滄卻張開大手,一把將冬柚手中的喇叭拿了過去。
冬柚:“……”
冬柚忽然有些後悔讓北滄用喇叭說話了,萬一北滄說出來的內容是讓星衛軍們爆發最大的戰役,怎麼辦?
腦海裏那個尚未成形的卦象,隨着北滄的動作逐一補充完整,從這卦象來看,目前是火風鼎卦,動爻爲第三,就算是變,也只是變成了火水未濟卦。
這卦象來看,雖然一觸即發,水火局勢相當緊張,但堪堪僥倖平安無事。
可冬柚看着北滄那神祕莫測的表情,怎麼忽然覺得自己沒有底呢?
北滄拿着喇叭,開口說話了:“所有星衛軍聽令!”
冬柚的心狠狠地揪住了,甚至覺得,偌大的天地間,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我,北滄,現在確實是被冬柚給擒住了,如她所說,所有星衛軍今夜必須幫助基地軍方一起援助迷幻中的百姓,不可傷及百姓半分。所有星衛軍,從現在開始,放下武器!”
冬柚的心終於放鬆了下來,她甚至忽然覺得自己的雙腿有點兒軟。
冬柚微微一怔,再也沒想到北滄竟然能下了這道命令。
“可以了嗎?”北滄將喇叭遞還給她。
冬柚接過喇叭,卻衝着他雙手一抱拳,道了聲:“多謝大俠相助!”
現場情況容不得冬柚多做考慮,她剛收起槍支,便看見城門大開,從裏面涌出基地的軍醫們,他們帶着藥箱從地下城內快速地跑了出來。
爲首的那個院長直接派人把榮年帶回去,榮年回城前把身上的鎧甲脫了下來,遞給冬柚。
冬柚二話不說,穿上有些過於肥大的男士鎧甲,就融入到其他精兵的隊伍中,幫大家一同抵抗涌現出越來越多的迷幻百姓們。
場面雖一片混亂,但在大家的努力下,以及星衛軍那邊的幫忙下,迷幻中的百姓們不再向着城門口逼近了。
石硯清從遠處趕了回來,跟北滄兩人放下成見,臨時交換了一下意見,誰曾想,兩人的想法一致——
既然百姓們一到白天就能恢復如常,那麼,如果把現在的黑夜變成白晝呢?
會不會讓他們恢復神志?
所以,北滄上校直接命令涅瓦,準備足夠的照明彈,將黑夜點亮。
然而,事情根本沒有他們想的那麼簡單。
當照明彈在夜空中炸開,整個黑夜變成了如白天一般明亮時,這幫迷幻中的百姓們卻並沒有恢復如常。
甚至是,當洪杉甯帶領一大幫人,攜帶全宇宙最先進的醫療設備趕到城門口時,他們在死去的男子身上提取血液當場檢測,卻什麼都沒檢測出來。
隨之跟來的蘇河舟提議:“會不會是活着的百姓們身上某種指標異常?”
話音剛落,石硯清說:“我們之前也想到這點了,但抽取的血液裏並沒有發現任何變化。”他頓了頓,又道:“也許,星際帝國的醫療更先進,你們可以試試看。”
洪杉甯看了看他,又望向周邊那幫狂亂且嘶吼着的百姓們,她說:“但眼下這個情況,怎樣才能抽血呢?”
石硯清二話不說,抓取一旁正在癲狂的一名女子,一個擒拿將這女子摁倒在地,他大聲喊:“快點抽血!”
蘇河舟不是軍人,面對這種場面他有些怔愣。
但洪杉甯是星衛軍的一員,這種血腥且狂暴的場面,她在其他星球也早就見識過,所以,在面對如此狀況,她並未有絲毫的膽怯。隨着石硯清的話音一落,她快速從醫藥箱裏取出針管,對着女子的手臂紮了進去。
幾乎是一瞬間,血樣抽取完畢。
石硯清並沒有放掉手中癲狂的女子,而是快速地從腰間取出鐵索鐐銬,瞬間將女子給綁了個結結實實。
他鬆了口氣,說:“剩下的,等白天她清醒過來,我再跟她解釋吧!”
另一邊,北滄去統計剛纔星衛軍射殺的百姓們的傷亡人數。所有傷亡人員他都一一查看,尤其是中彈沒有死的百姓們,他更是留神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