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洲走到江沁梅的身前。

    猴子和自己擦身而過,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江洲心裏有了數。

    穿過鐵門,穿過院子,就到了自家門口。

    刷綠漆的木門。

    有些年頭了。

    江沁梅正準備伸手敲門,忽然就聽見屋子裏傳來一些隱晦且不可描述的聲音。

    都是成年人。

    一聽就明白。

    更何況。

    那裏面的人,還是自己的男人。

    江沁梅的臉色一瞬間煞白。

    江洲雖然心疼她。

    但是。

    這纔是最好的辦法。

    “二姐?怎麼了?”

    他故意驚得瞪大眼,湊過來,聽見裏面動靜,壓低聲音驚愕道:“這,這該不會是二姐夫吧?!”

    江沁梅渾身僵住。

    腦袋裏一片空白,她死死咬着嘴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這畜生!”

    江洲低罵一聲。

    而後擡腳猛地一踹。

    “砰!”

    下一刻。

    綠色的老舊的木門被踹開,發出巨大的碰撞聲。

    屋子裏。

    慌亂暴怒的咒罵聲傳來。

    光線涌入。

    一衆人,一眼就瞧見了牀上正在糾纏的兩人。

    趙美榮頓時驚呼一聲,扯過被子,將自己裹住了。

    “明貴!”

    她喊了一聲。

    那嬌羞和嗔怪,宛若一把把刀,狠狠割在了江沁梅的心上。

    眼前,是自己當初不惜孤注一擲都要私奔的男人。

    她背叛父母,拋下一切,和他在費城打拼。

    睡過街頭,撿過別人喫剩的饅頭。

    自己一年到頭喫糠野菜,都要給他買他最愛喫的豬頭肉。

    爲他生了兩個孩子。

    爲他付出一切。

    可如今。

    他就在自己的面前,和另外一個女人睡在一起。

    江沁梅渾身發抖。

    眼眶通紅。

    巨大的憤怒襲來,她卻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鄭明貴一瞬間的震驚過後,迅速冷靜了下來。

    他破口大罵。

    飛快穿好褲子。

    “狗娘們,回來不知道敲門?!”

    鄭明貴怒罵,“給老子嚇壞了,咋辦?!”

    江洲嗤了一聲。

    怒極反笑。

    “你那東西,留着有什麼用?”

    他大步走了進去,沒等鄭明貴反應過來,擡腳猛地照着他的命根子就踹了過去!

    江洲的動作快準狠。

    鄭明貴臉色煞白。

    “艹!你,你打老子!你這狗兔崽子,你……”

    他咬牙切齒的話沒說完。

    面前黑影籠了過來,三個他壓根都沒見過的人,將自己圍着,碩大的拳頭照着自己的身上就招呼了過來!

    這些人。

    一看就知道是練家子。

    下手的地方刁鑽又狠辣。

    鄭明貴一開始還抱着頭,破口大罵。

    後來已經半個字都蹦不出來了。

    趴在地上,像是一條死狗。

    江洲站在一旁。

    示意了三人退後。

    他走過去,慢條斯理蹲了下去,神色冷漠帶着幾分狠戾。

    “鄭明貴,今後,你再敢動我二姐一根頭髮,信不信我能讓你這輩子都站不起來?”

    這種人。

    就得一次打服。

    鄭明貴喘了兩口氣,嗚咽了兩聲,算是答應了。

    牀上的趙美榮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門外圍了一羣人,一個個探頭朝裏面看。

    “哎呀!那不是老黃的媳婦兒嗎?咋光着身子,睡在明貴牀上啦?”

    “嘖!你不曉得啊?這兩人,平日裏上工的時候就眉來眼去的!指定有點啥!你瞧瞧!被發現了!捱揍了!”

    “這揍得好!這是遭報應了!明貴往日裏可沒少揍沁梅!這麼好一姑娘,不該遭這罪!”

    ……

    議論聲壓抑而興奮。

    江沁梅站在原地。

    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她捂着臉,嗚咽着,淚水透過指縫,滾燙又灼人。

    十七歲那年遇見鄭明貴。

    十九歲爲他生孩子。

    這些年。

    每每捱打,捱罵,她都惦記着當初的那點甜。

    告訴自己,熬一熬,就好了。

    好歹將大飛小飛養大。

    畢竟孩子不能沒有爹。

    可是。

    這日子,怎麼忽然就熬不下去了呢?

    她辛辛苦苦奉獻的家,以爲能依靠一輩子的男人。

    如今帶着別的女人睡在了自己買的被單上。

    那上面的鴛鴦,可還是當初兩人私定終身時,她一針一針繡上去的呀!

    “二姐。”

    江洲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走吧,等會兒我讓人接大飛小飛去我那裏。”

    江沁梅鬆開手。

    乾瘦的臉上,淚水混合着絕望。

    她終於沒有再看鄭明貴一眼,點點頭,轉身跟着江洲離開了。

    屋子裏看熱鬧的人還在繼續。

    總算有人反應過來,揹着鄭明貴去了醫院。

    趙美榮縮在被子裏,穿好衣服,出來,理了理頭髮,一臉坦蕩蕩。

    “明貴和他婆娘早就不合適了!”

    “我和老黃也講定要離婚!”

    “我和明貴,那都是遲早的事兒!有啥熱鬧可看的?!”

    …………

    江洲讓猴子理了一間平房出來,就在青青製衣廠的旁邊。

    江沁梅進去之後,就再也沒出來。

    大飛小飛放學的時候,猴子又將他們接了過來。

    兩個孩子常年被揍。

    看人的時候總是怯生生的。

    江洲看着這兩個孩子。

    走過去,笑着揉了揉兩人的腦袋。

    “大飛小飛,你們都長大了,是男子漢了,要學會保護自己,保護媽媽,聽見了嗎?”

    兩個小傢伙,稍稍挺了挺身子。

    瘦弱的身體,卻闆闆正正。

    “知道了!”

    “我們會保護媽媽的!”

    兩個孩子說完,江洲帶着他們去了房間。

    他站在門口。

    大飛小飛進去後,終於聽見江沁梅放聲痛哭。

    江洲徹底鬆了口氣。

    他擡頭瞧去。

    天色已經到了傍晚。

    最後一縷光線,順着地平線逐漸湮滅。

    他扭頭,朝着窗戶裏看了一眼。

    長痛不如短痛。

    對於二姐來說。

    今晚的長夜過去。

    明天的朝陽,照樣升起。

    那纔是重生。

    …………

    一天後。

    鄭明貴從醫院出來了。

    揍他的人,都是江洲特意找來的。

    下手狠歸狠,疼,但是沒傷着要害。

    江洲原本考慮送他蹲號子,但是想着大飛小飛畢竟是他的種。

    有個坐牢的父親,在這個年代,對孩子來說,不亞於一把流言蜚語的刀子。

    以後更是能背上一輩子。

    揍一頓。

    解解氣,徹底讓二姐死心。

    只能如此。

    江洲帶着江沁梅回去收拾東西的時候。

    鄭明貴還以爲江沁梅是去道歉求複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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