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明貴捂着臉被拉走。

    身後。

    江沁梅原本一直僵着的身子,這會兒總算是放鬆下來。

    江明沒說話。

    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眉頭隆得很深。

    “怎麼不喊我?”

    江明道:“那混蛋,下次再讓我瞧見,我見一次揍一次!”

    江沁梅紅着眼。

    伸出手背抹眼淚。

    她擡頭,看着江明,想要說點什麼,卻又卡在喉嚨裏,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半晌才哽咽着,又喊了一聲:“大哥……”

    江明嘆了口氣。

    又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

    “放心,你啥也別怕,天塌下來,還有我和你小弟撐着。”

    江沁梅點頭,嗚咽着哭出了聲。

    她這輩子。

    總算是苦盡甘來。

    …………

    三廠。

    陳東爾回來後下了死命令。

    命令三廠工人連夜趕工,一定要連夜仿製出喇叭褲。

    而且。

    爲了和江洲的區分開。

    他將兩邊褲腳三顆鈕釦,變成了五顆。

    成本提高了不少。

    不過。

    對於此時此刻的陳東爾來說,顯然已經失去了冷靜。

    晚上兩點。

    第一批褲子總算是生產出來了。

    因爲是拿着青青製衣廠原版褲子打板的,陳東爾總算是放了心,下令大批量趕製。

    第二天早上。

    八點。

    這一批貨,浩浩蕩蕩的出了三廠的大門。

    “九元!九元!最新款,五排扣喇叭褲,九元一條!各位同志,三廠出品,不滿意,可以退換!”

    大喇叭一響。

    一大早涌入百貨大樓的人全都懵了圈。

    “多少?三廠的喇叭褲,賣九元啊?這可便宜了整整一元錢!那可是一斤白花花的豬肉啊!”

    “走走走,去瞧瞧!聽說是新款的,咱們去試試看,反正穿不好,不買就是了!”

    “是啊!三廠上次的喬其紗襯衫還是好看,要是這喇叭褲不錯,就買一條,配起來,指定好看!”

    ……

    當下。

    一羣人齊刷刷掉了個頭,朝着三廠的鋪子裏涌了進去。

    “嘿!這褲子!五排扣兒!看起來更亮!”

    “穿起來和青青製衣廠的沒差!還便宜了一元錢呢!”

    “就買這條!款式時髦!真不錯!”

    人頭攢動。

    銷售火爆的場面,不過是一夜之間,就掉了個頭。

    這邊。

    於自清臉色發白。

    他抿着嘴脣,死死盯着對面,心一瞬間沉入谷底。

    價格戰。

    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江明,你在這裏看着,我現在就回去找江洲!”

    於自清說着。

    趕緊扭頭往回跑。

    一路上,太陽明晃晃的落在他身上。

    但是卻叫他手腳冰涼。

    價格戰,他們青青製衣廠怎麼打得過呢?

    陳東爾在費城做了這麼多年的服裝。

    資本雄厚。

    他要真的想要搶佔市場,他們青青製衣廠,只能夠淪落得和之前一樣的下場。

    上次是他。

    而這一次……

    輪到江洲了。

    此刻。

    院子裏。

    江洲正擰乾了溫毛巾,疊好,敷在圓圓的額頭上。

    小傢伙昨晚上貪涼,睡覺不蓋被子,電風扇一吹,着了涼。

    一大早就在發燒。

    這會兒靠在江洲的懷裏,病懨懨的不說話。

    團團也流着鼻涕,趴在柳夢璃的腿上,眼睛一眨,眼淚骨碌碌的就滾了下來。

    雙胞胎之間總有莫名感應。

    連生病都是一起。

    “頭好疼呀……”

    圓圓吸了吸鼻子。

    擡頭看着江洲,眼淚汪汪的。

    江洲心疼的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又俯下身,臉蛋貼了她的臉蛋。

    “還是好燙。”

    他皺着眉頭,扭頭朝着柳夢璃看了一眼。

    “媳婦兒,收拾收拾,咱們去衛生所!”

    柳夢璃趕緊點頭。

    抱着團團過來,放在江洲的身邊,她去屋子裏簡單撿兩件衣服,又拿了錢,放進自己的布袋裏。

    收拾完畢。

    一家四口正準備出門,迎面就遇見了於自清。

    “大侄子!”

    於自清快步走了過來,神色緊張又着急,沉聲道,“出事了!”

    江洲卻彷彿早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似的。

    “我知道。”

    他點頭,將懷裏抱着的小傢伙往上託了託。

    “陳東爾,降價了多少錢?一元還是兩元?”

    於自清一愣。

    旋即趕緊道:“他一條褲子賣九元,比咱們足足少了一元錢!”

    他說着。

    咬牙切齒的爆了句粗口。

    “太特麼無恥了!”

    這年頭。

    大家還是一分兩分的花。

    而他這一降價,就是一塊錢!

    這簡直是就是要將人往絕路上逼!

    江洲笑了笑,看了於自清一眼。

    神色有些微妙。

    “於叔,你有沒有算過陳東爾一條褲子的成本?”

    江洲忽然冒了一句話出來。

    讓於自清一愣。

    “成,成本?”

    他下意識接了一句。

    旋即。

    下一刻。

    腦袋裏似乎什麼東西猛地清明瞭起來!

    於自清猛地瞪大眼,看着江洲。

    他嘴巴張了張,還沒說話,江洲卻已經對着他側了側頭。

    “不用擔心,你現在就去換價格,八元。”

    江洲笑道,“我先帶團團圓圓去看病,回來之後,咱們開會,敲一下價格。”

    說完後。

    江洲就帶着柳夢璃,抱着團團圓圓去了衛生所。

    巷子裏。

    於自清飛快心算着。

    陳東爾做喇叭褲,料子和他們一樣是的卡布料。

    但是。

    這的卡布料是從隔壁市,還有下面幾個地級市臨時收購來的。

    這面料在下面幾個地級市,雖說算不上多麼緊俏,但是絕對不會滯銷!

    也就是說。

    這均攤下來,一尺布料的價格,得一塊二上下,即便是大量拿貨,那也得一塊一!

    而他們青青製衣廠。

    一尺布料的價格可是隻有三毛!

    陳東爾又加大了釦子用量。

    趕工也需要提高一大截人工成本。

    幾分鐘後。

    於自清的嘴角,咧到了耳後根!

    “八元!”

    他搓了搓手,激動得爆粗口,“他媽的,他陳東爾一條褲子,成本可要八元!”

    而他們青青製衣廠,一條喇叭褲的成本,可才兩元五角錢!

    也就是說。

    按照江洲定下的八元錢的價格出售。

    陳東爾就陷入了一種十分尷尬的地步。

    八元錢,他拿不到利潤,和青青製衣廠的價格一樣,也沒有價格戰的優勢。

    而如果繼續降價。

    他就會處於一種持續虧損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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