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洲找了個賣煙的攤子,掃了一眼。

    這年頭,羊城最多的就是西麗和星湖的牌子。

    價格都是兩元錢一包。

    不比內陸的偷偷摸摸。

    在羊城碼頭賣煙已經十分常見。

    “來五包西麗。”

    江洲抽出一張大團結,遞了過去。

    小夥子也趕緊點了五包煙出來,遞給江洲。

    江洲接過,笑了笑,開口道:“問個事兒。”

    “問!要有知道的,我都說啦!”

    一下子買了五包煙。

    可是大客戶。

    江洲將煙收好,指了指一號碼頭,道:“西越航運公司的陳老闆,基本上什麼時候會來?”

    小夥子一愣,旋即指了指一號碼頭。

    “你說陳馬龍先生嗎?我不知他幾時來呀!”

    小夥子想了想,又道:“不過這兩天他有貨來,昨天傍晚就過來了,你不然守一守看?陳老闆很會掙錢,人很好,很勤快的啦!”

    江洲聞言,點點頭,又道了謝。

    這才找了個位置,直接坐着等了。

    提起陳馬龍。

    算是江洲最熟悉也是最信得過的一個合作伙伴了。

    年紀比江洲大十歲,年少吃了不少苦,後來在碼頭當搬運工,恰巧救了個小老闆,於是跟着小老闆做生意。

    他天資聰明,膽子大,心細,又講義氣,護着自己下邊的弟兄,很快就混出了頭。

    當年江洲一批貨被押在海關。

    他前前後後跑了一個禮拜,愣是給弄了出來。

    後來江洲登門拜謝,一來二去成了朋友。

    江洲這一次來找他,心裏也有七層把握。

    莫約三點。

    一號碼頭響起一聲長鳴。

    這是輪渡即將靠岸的聲音。

    一艘滿載貨物的輪船駛入碼頭,與此同時,一號碼頭這邊,一大羣搬運工們圍了過來,等着管事的過來招人。

    江洲也站起身。

    朝着碼頭入口看去。

    幾個穿着顯然幹練乾淨一點的人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而這些人的身後,跟着一羣搬運工。

    江洲又等了一會兒,總算在人羣裏,看見了一張熟系的臉。

    只是。

    這臉顯然比自己印象中的年輕不少。

    眉目粗獷,意氣風發,剃着平頭,嘴裏咬着一支菸。

    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下面一條黑色長褲,腳上一雙三道槓球鞋。

    只是褲腳卷着,看起來隨意又幹練。

    要不是江洲認得他,誰能瞧出來,他是一個航運公司的老闆?

    見到熟人,江洲難免心情愉悅。

    他露出笑臉,穿過人羣,徑直朝着陳馬龍走去。

    此刻。

    陳馬龍正氣得擡腳踹人。

    “走路眼長天上去啦?不要就挖掉啦!幹你孃的!踩老子腳!”

    他被人擠在中間踩了腳趾,疼得呲牙咧嘴。

    周圍人趕緊往旁邊擠了擠,給他讓出路來。

    陳馬龍“呸”了一聲,往前走,“算你們長眼!不然老子……”

    他話沒說完。

    原本散開的人羣忽然又擠了個人進來。

    “龍哥!”

    那人對着自己笑道。

    陳馬龍一愣。

    盯着青年上下看了兩眼。

    “你哪個?”

    陳馬龍舌頭舔了舔門牙,“幹你孃啦!我見都沒見過你!”

    青年當然是江洲。

    見陳馬龍還是和從前一樣喜歡問候人全家。

    他沒忍住,憋住笑,對着陳馬龍道:“是沒見過。”

    江洲道:“但是龍哥不會和錢過不去吧?”

    陳馬龍又想爆粗口。

    這會兒輪渡已經快靠岸了。

    他瞥了一眼江洲,道:“在這裏等我啦!老子去驗個貨,要是讓老子掙錢,回來請你喫早茶啊!”

    江洲倒也實在。

    他心裏大致有了數。

    估計那批貨,不簡單。

    這會兒走私當然是違法的,抓住可是要喫槍子兒的。

    但是。

    後世能夠把生意做大做強的,誰手上不沾點黑?

    陳馬龍生意財運一路坦蕩,江洲認識他的時候,儼然億萬富翁了。

    然而可惜生活方面,老婆難產死了,留了一個遺腹子,叫做陳阿星。

    陳阿星性子怯懦,和陳馬龍怕的強勢不同,他常年呆家,保姆帶着,以至於長大後出現了輕微交流障礙。

    後來隨着身價水漲船高,也有不少港星上趕着貼,但是沒一個成功上位的。

    江洲見過陳馬龍隨身帶着的一塊懷錶。

    裏面一直放着他過世妻子的照片。

    思緒間。

    江洲面前一團陰影籠了過來。

    他擡頭一瞧,正是陳馬龍。

    他叼着煙,食指和中指夾着,愜意的吐了個菸圈出來。

    “靚仔,你很勇啊,敢攔我!”

    陳馬龍笑了笑,眯着眼,下巴一揚,“走啊!請你喝早茶!”

    江洲拎起布包,笑着跟了過去。

    “謝謝龍哥!”

    有些人。

    講究的就是個眼緣。

    江洲瞭解陳馬龍,他重義氣,喜好結交朋友,很多得力干將就是他年輕時候順手結交的。

    救人於危難之際,恩重如山。

    這也是爲什麼後來不少走私犯被抓了,但是陳馬龍每次都沒被供出來的原因。

    江洲跟着陳馬龍,走出碼頭,徑直走進一家早茶店——陶陶居。

    點了一些喫的,陳馬龍又喊老闆泡了一壺茶。

    江洲也不客氣。

    當下拿起筷子,吃了一個水晶餃子。

    餃子裏面,一整顆蝦仁兒,味道鮮香,喫得滿足極了。

    陳馬龍見江洲這樣,當下就着壺嘴抿了一口茶,忍不住樂了。

    “你還挺不見外!”

    這小子,做事大方不小家子氣。

    和他眼緣!

    江洲笑了笑,放下筷子,道:“龍哥待人講義氣,重情義,我慕名已久,沒什麼好見外的。”

    陳馬龍一聽,高興得咧嘴樂。

    “幹你孃的!你們內陸人,肚子裏墨水多,就會拍馬屁啦!”

    江洲忍住笑。

    他又和陳馬龍聊了幾句。

    而後切入正題。

    “龍哥,給你看一批貨。”

    他說着,將自己隨身一直帶着的布包給拿了起來,放在桌面上。

    拉開,三條喇叭褲出現在了陳馬龍的面前。

    他正架着腿喝茶呢,看見這喇叭褲,他倒是沒多在意。

    港城那邊正流行。

    他這次帶回來的貨就有不少牛仔布料的喇叭褲。

    江洲沒多說。

    站起身,將褲子輕輕一抖。

    頓時。

    完整的喇叭褲就出現在了陳馬龍的面前。

    “龍哥,這褲子,版型,長度,還有喇叭口的大小,都和市面上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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