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是知青。

    但是之前只是西北大荒那邊的一個貧困中農。

    家裏根本就沒什麼積蓄。

    乍到京都,花花世界迷人眼,自從認識了不少京都時髦的漂亮女孩兒,又去過兩次舞廳後,他之前扣下當做學費的那些錢,就像是流水一樣嘩啦啦的沒了。

    一年多的時間。

    他甚至還欠了不少。

    朱啓文爲這事兒愁得不行,原本想交往一兩個京都本地姑娘,幫着他還點錢,沒想到他就發現了生財之道。

    嘖。

    越想越快活。

    如今好了。

    他不僅把錢還了,還掙了不少,這會兒腰包鼓鼓,不少漂亮姑娘都上趕着認識自己!

    走進舞廳,一亮明自己京都大學的身份,再加上口袋裏的大團結。

    朱啓文總算是享受了一把衆星拱月的感覺。

    也正是如此。

    他絕不可能放棄掙錢!

    李國棟看着朱啓文一臉貪婪瘋狂的模樣,欲言又止。

    或許。

    江洲說的對。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李國棟沒說話。

    直到朱啓文將東西整理好出去,李國棟才低下頭,繼續學習。

    …………

    下午,三點整。

    黃朝光站在梧桐林西側,雙手抄着口袋,來回踱步,有些期待又有些緊張。

    他忽然想。

    自己那會兒戀愛時候也是這麼個狀態。

    要是李明貴在這裏,指定要笑話自己。

    可是。

    他是真緊張啊。

    語言不通如同隔山,如果這江洲真的能夠翻譯準確的話,對於他們的科研來說,不亞於一次極其重大的推動。

    “黃叔!”

    江洲遠遠走過來,笑着和黃朝光打了聲招呼。

    黃朝光眼睛一亮,當下趕緊走過來,一臉驚愕又緊張的問道:“怎麼樣?翻譯好了嗎?這麼快?你這該不是隨口翻的吧?”

    江洲一樂。

    “黃叔,你放心,一些不認識的,或者我自己不能肯定的,我都查了字典,您要是不放心,回去讓周校長看一看。”

    黃朝光見江洲這不卑不亢的模樣,當下心裏也頗有感慨。

    年紀輕輕,精通外語,而且最重要的是,精神覺悟居然這麼高。

    他想。

    若是這人背景乾淨的話,那可是再好不過了。

    江洲交了稿子。

    又和黃朝光聊了幾句。

    忽然就聽見林子那邊傳來聲響。

    “便宜?一分錢都不能少!你要是拿不出錢來,我這東西,可就不賣給你了!”

    一個聲音忽然拔高。

    緊接着,另外一個聲音也響了起來。

    “朱啓文!你賣不賣?我買這麼多,你就不能便宜點?好歹是個大學生!做生意可不能這麼精明!你得對得起你的身份!”

    朱啓文頓時被氣笑了。

    “身份?我什麼身份?我京都大學的學生!這又咋了?該掙的錢我照樣掙,而且你就得買!定金都付了,剩下的錢,一分不少,全都給我!不然這貨,你別想拿到!”

    東西在自己手上,要是對方敢賴賬,他指定不能給貨!

    對方皺着眉頭,也着急生氣起來。

    當下跟着吵了起來,聲音也越來越大。

    而這邊。

    黃朝光愣了愣。

    他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當下甚至覺得自己聽錯了!

    “江小友,你聽見了沒?”

    黃朝光驚疑的扭頭看着江洲,“京都大學的學生,在做生意?這語氣,還這麼蠻橫?”

    “這可是全國最高等的學府,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個敗類玩意兒?”

    江洲沒說話,甚至一本正經的聽了聽。

    旋即點頭,眉頭皺起。

    “黃叔,不應該吧?這進了大學就是鐵飯碗,況且還是京都大學,怎麼可能做生意呢?”

    “我想,肯定是誤會!”

    “不然……咱們去看看,也免得冤枉了別人!”

    黃朝光聞言,皺着眉,看着江洲嘆了口氣。

    “江小友,你就是太善良!這學生,不是在做生意又是在做什麼?”

    “你居然還怕冤枉了他!”

    黃朝光將稿件小心翼翼收好。

    當下道:“走!去看看!我非得當他的面抓個正着,看看哪個班的學生,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在學校外面做生意!”

    說着沒等江洲搭腔,他就已經快步走過去了。

    江洲雙手抄在口袋裏,脣角抿出笑容,慢悠悠的跟着晃盪了過去。

    ……

    此刻。

    梧桐林內。

    朱啓文氣得簡直差點兒沒和對方動起手來!

    這人!

    剩下的錢不肯給,這就算了,居然還想上手來搶!

    他氣得不行,狠狠瞪了對方一眼。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居然還敢搶東西?我以後出來,可是要喫公家飯的!公職人員!”

    朱啓文脾氣上來了,瞧着對方又是一個大學都沒考上的落榜生,當下優越感就上來了。

    越說越狂妄。

    “閉嘴!”

    就在他大放厥詞時,忽然一聲怒喝聲響起。

    緊接着,就看見兩道人影,一前一後從樹林裏走了出來。

    走在最前面的人是個中年男人,中山裝,黑色長褲,腳上踩着一雙湛藍色的布鞋。

    身形削瘦,但是挺得筆直,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這會兒盯着自己,怒不可遏。

    而中年男人身後跟着的,是一張朱啓文做夢都不會忘掉的臉!

    他臉色一瞬間劇變。

    朱啓文瞬間整個人站起來,指着江洲,怒道:“你,你,怎麼是你?!”

    江洲見到朱啓文,當下露出一臉驚訝的神情。

    “朱啓文?怎麼是你?我真沒想到啊!你這是……”

    江洲說着,拉長了音調,側頭看向黃朝光,震驚極了。

    “你糊塗啊!你可是京都大學的學生!還是地質系!出來就能進入地質局工作了,怎麼還私下裏偷做生意?!哎!你,你這真是糊塗!糊塗啊!”

    黃朝光臉色一變。

    他盯着朱啓文,呵斥道:“你身爲京大學生,不以學習爲己任,居然私下裏偷偷搞這些投機倒把的東西!簡直是過分!太過分了!”

    到底是文人。

    太難聽的話說不出口。

    朱啓文這會兒壓根就沒認出黃朝光來。

    他還以爲江洲和黃朝光是一夥的。

    當下張口就罵,各種難聽的詞語嘩啦啦往外蹦。

    “你又是哪個?我做生意,關你什麼事?一把年紀還管這麼多,居然管到我頭上來!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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