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一行人打了車,朝着全聚德去了。

    八三年的全聚德已經算是京都的一大招牌。

    這烤鴨的牌子,建立了一百多年,最早是喊“德聚全”,寓意就是德行和錢兼備。

    後來重新成立的時候,才換了名兒,紅紅火火熱熱鬧鬧的開到了今天。

    而且,這地方即便是八十年代,這個物資貧乏的時候,也屬於平常小老百姓消費不起的地兒。

    一隻鴨子的價格就在八元到十元,就連一碗大碗的鴨骨熬的湯都要六角錢。

    而且,用來蘸醬的蔥之類的,一份都要二角錢。

    這在八十年代,着實價格不低。

    江洲和楊樹龍,再加上四個司機和大哥江明,一共七個人,浩浩蕩蕩走了進來。

    大堂內,服務員一眼就瞧見了。

    也是見着了個新鮮,居然這麼多人!

    “客人,您喫點兒什麼?我們這兒烤鴨,還有別的菜,您瞧瞧,看着點兒,價格都在牆上掛着呢!”

    服務員有些漫不經心。

    實際上。

    不管任何年代,看人下菜碟這事兒都常見。

    江洲和江明穿的普通,楊樹龍就甭提了,打眼一瞧,就是個幹苦力活的,再說這四個司機,從費城來的,如今進了首都,又喫上了傳說中的全聚德,多多少少有點露怯。

    嘿。

    都是第一次來,指定口袋裏沒啥錢,就圖着過來嚐個新鮮呢!

    七個人,能點兩隻烤鴨都算是不錯的了!

    能有多少錢?

    對方顯然是沒把自個兒放進眼裏。

    江明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江明就已經伸出手,輕輕拽了拽他。

    “哥,沒必要,何必和他們計較?”

    江洲是真的不生氣。

    說實在的,這世界上人分成三六九等,很多時候都和自己有直接的關係。

    起碼,在這個八十年代,機遇遍地的時候,往往就是階層開始分化的初始。

    不像是後世。

    階層固化,而且只會越來越固化。

    說得通俗一些,就是有錢的越來越有錢,沒錢的再怎麼拼命,也只會成爲別人打工的工具。

    而在這個時候,只有有眼光,有見識,有膽量的人,才能成爲第一批商海掙錢的弄潮兒。

    至於這些個用鼻孔看人的,也是現有的身份固化了他的眼光,以及見識不夠。

    何必計較?

    從某些程度上來說,這是悲哀。

    江明見江洲拉着自己,當下也悶聲不再說話了。

    楊樹龍等人朝着牆上掛着的價目表看了一眼,一個個看得心驚肉跳。

    乖乖。

    這特麼的,可真貴啊!

    一隻鴨子就喫掉普通人小半個月的工資了!

    就連蘸醬都要錢!

    最重要的是,他們瞧見了隔壁桌上來的烤鴨,就這麼一個盤子放點兒烤鴨皮,用薄薄的一張餅皮裹着,往嘴裏送。

    這得喫多少才能喫飽?

    四個司機當下就變了臉色。

    趕緊擺手:“江老闆,咱們還是別在這兒吃了,這喫一頓,來去一趟掙的錢都不夠喫的!”

    “是啊是啊!咱們皮糙肉厚,嘴不刁,喫啥都行,門口賣的蔥油餅就不錯,咱們去買幾個,墊吧墊吧肚子,指定比這兒強!”

    “瞧瞧這價格!咱不吃了!”

    ……

    幾人說着起身就要走。

    江洲一樂,趕緊站起身來,摁着幾人坐下。

    “還有別的菜,好不容易來京都一趟,說什麼也嚐嚐鮮。”

    江洲道:“叔幾個就放心,我請客!”

    江洲說完就開始點菜了。

    實際上,這一趟,他存了點兒別的心思。

    要知道,這一次展銷會過後,他的服裝店在京都肯定要開辦起來。

    之前原本打算用貨車運送衣服過來,但是來京都的火車沒有拉貨的,因此意味着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得靠大東風運輸。

    這一路上,千里迢迢。

    一旦遇見點兒什麼事,這損失可就大了。

    這年頭,大貨車司機都是國企,喫公家飯,東西丟了不用擔責任,頂多就是開除。

    多少貨車司機和土匪勾結?

    喫掉貨,拿提成,一趟下來估計比自己七八年掙得都多!

    江洲心裏門兒清。

    一頓飯,收買人心,不虧。

    “服務員,點菜!”

    江洲起身招呼道。

    那服務員有些懶懶散散的過來了,瞧着江洲,不耐煩道:“點啥菜啊?”

    “先來七隻鴨子,每人上兩份餅皮,再來一個油爆鴨丁,軟炸大蝦,木須肉,幹炸裏脊,肉片豆腐。”

    “蔬菜的話就要香菇筍片,清炒蒜薹。”

    “最後再來一個四川酸辣湯。”

    江洲想了想,繼續道:“對了,米飯來個五斤先,不夠再加。”

    聽着這一連串的菜品,頓時叫衆人猛地瞪大了眼!

    就連江明都驚愕極了,瞧着江洲,半晌才緩過神,不敢置信的拽了拽他的衣服。

    好傢伙。

    這差點兒沒把牆面上掛着的菜單全都點一遍呀!

    這會兒誰進了全聚德不是摳摳搜搜心裏頭算着錢點?

    江洲這架勢,真是幾年來頭一回見兒!

    新鮮!

    “您可想好了?真點這麼多?這價格可不便宜呀!”

    服務員緩過神,嚥了咽口水潤了一下乾巴的嗓子,這纔開口。

    江洲也不含糊,點頭,順手掏出一沓錢,放在桌子上,難得裝了一次。

    “不差錢,快去吧。”

    瞧見那一疊錢,服務員頓時心裏有了底兒。

    當下喜滋滋,趕緊掉頭去點菜了。

    見幾人一臉震驚不安的盯着自己,江洲笑着擺擺手,道:“叔,難得來一趟,放開胃喫,咱總不能餓着肚子回去。”

    “況且,今後我在京都開了服裝店,次次都得靠着咱們費城運輸公司,叔幾個又是公司裏的老把式,路子熟,見識多,我還得仰仗你們呢!”

    江洲說着,拿起一瓶二鍋頭,給每人倒了一杯。

    開口笑道:“今兒個不回去了,咱們喝點酒,晚上咱們開個招待所,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就不送你們了!”

    幾人見江洲這是誠心誠意請他們喫飯,當下也就不再矯情了。

    當下齊齊端起酒杯,和江洲碰了碰,一臉激動的喝了酒。

    烤鴨上的慢,一直到半個多小時後,一盤盤烤鴨才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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