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他累得一頭大汗,坐在店門前。

    強飛激動興奮的帶着小姑娘們下館子去了。

    江洲擡頭朝着街道盡頭看去,是柳夢璃來了。

    她手裏拎着兩個飯盒,朝着江洲和賀昭箐走過來,趕緊將飯盒遞給了兩人。

    “餓了吧?”

    柳夢璃皺眉道。

    她有些心疼的瞧了江洲一眼,“趕緊喫飯吧。”

    江洲咧嘴一笑,順手擦了一把頭上的汗。

    “媳婦兒,坐。”

    他隨意用袖子擦了一塊乾淨的地出來,柳夢璃好笑又感動。

    江洲這纔開了飯盒蓋子,開始喫起來。

    賀昭箐坐在不遠處一張架子臨時搭建起來的木頭上,瞧見兩人恩愛和睦,她愣怔恍惚了片刻,也總算是露出了笑臉。

    對於她來說。

    希望的不過是女兒不要走自己走過的老路。

    一定要彼此相愛,纔好。

    她收回視線,開始喫飯。

    想一想也覺得很奇妙。

    自從當年被柳勁松圈養起來後,她基本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慢慢地和社會脫節。

    在他的眼中,自己一直都是嬌氣的,怯弱的,溫柔優雅的小姐。

    甚至於一度影響到自己,讓賀昭箐也以爲自己是這樣的。

    而如今……

    她也能大大方方的拋頭露面,端着飯盒,肆無忌憚的隨地而坐喫飯了。

    這種自由且向上的感覺,是真的很好。

    賀昭箐邊喫邊思索。

    她也沒有注意到,這會兒在街道對面,有個男人正盯着她的背影,眉頭皺着,略微思襯。

    這個男人的身邊,站着一個穿着紅色長裙的女人。

    燙着大波浪,紅脣精緻,豆蔻妖嬈。

    正是柳勁松和那天在進口商店出現的女人。

    這女人,名叫方紅眉,三十八歲,從海外劉洋回來,家裏身份背景極好。

    離過一次婚,沒有孩子,模樣也長得漂亮嫵媚,因此回來之後,就受到了不少男人的追捧。

    畢竟這個年代,喫過洋墨水的人還是很受歡迎的。

    更何況是個漂亮女人?

    方紅眉纏着柳勁松帶自己出來逛街。

    昨兒個進口商店裏新來了一批衣服,還有一批緊身褲。

    聽人說,效果很好,極顯身材。

    她拉着柳勁松來試了試,穿出來的時候簡直叫她面紅耳赤。

    因爲沒生過孩子,再加上保養得當,她的身材非常好。

    經受過歐美那邊的薰陶,她更是前凸後翹,十分惹火。

    準確來說,叫做成熟女人的魅力。

    穿着出來,她害羞極了,問柳勁松款式如何,可後者卻只是淡淡掃了一眼,說不錯,再無其他。

    這叫方紅眉有些捉摸不透。

    想了一路也沒想出來個所以然。

    沒想到這會兒往回走,走到一半,柳勁松就忽然停了下來。

    順着柳勁松的視線看去。

    是一塊還沒搭建好的臺子,地上都是碎木頭和架子,一塊紅色的門板,上面用黑色的毛筆寫了——“團圓服裝店”。

    而店門口,一對年輕的男女正在喫飯。

    只是兩人都低着頭,壓根看不清他們的樣子。

    方紅眉留過洋。

    心裏大致也猜出來了這應該是商家搞活動。

    她頓時挺了挺胸膛,免不了露出幾分驕傲。

    “勁松,這在國外,叫做搞促銷。”

    方紅眉微微擡高音調,道:“都是商家想要賣東西,搞出來的打折活動,沒什麼新鮮的,我以前趕新鮮買過幾次,發現東西都不太好。”

    她說着,露出了略微厭惡的神情。

    然而,柳勁松卻仍舊沒有說話。

    此時此刻。

    他盯着一個背影。

    那背影背對着自己坐着,似乎是在喫東西。

    但是人,仍舊微微挺直,優雅娉婷,姿態十分漂亮。

    她的腿斜斜的疊放在一起,喫東西的頻率也不疾不徐。

    一頭黑髮盤在後腦勺,歲月在她的身上賦予的只有沉澱下來的美麗。

    那些散落的的架子,地上的灰塵,還有周圍喧囂和她彷彿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柳勁松的腦海裏。

    浮現出了賀昭箐的身影。

    他掌心忽然冒出了汗,眉頭也跟着緊緊皺了起來。

    賀昭箐?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她應該,在望兒山那邊纔對吧?

    那裏,他每個月都會送錢過去,包括採買的物資,還有按時上門打掃的傭人。

    全都是自己一手安排好的。

    她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裏,而且在這種環境下喫飯?

    柳勁松斂眸,搖了搖頭,在方紅眉再一次喊自己的時候,轉過了身。

    “嗯,沒見過,好奇看看。”

    他說着,跟着方紅眉繼續往前離開。

    只是,走了兩步還是沒忍住,再次回頭瞧了一眼。

    …………

    夜深沉。

    十點,天上明月高懸。

    柳樹拂動,綽約搖曳,而正對面的小洋樓裏,黑漆漆的一片,像是一頭沉默的野獸,靜靜蟄伏在這黑夜裏。

    柳勁松靠在樹下,眸光沉沉。

    他穿着一身中山裝,站在柳樹下,身形挺立得筆直。

    她不在。

    今天白天在西單,他瞧見那個背影的時候,雖然理智告訴自己,她不會出現在那樣一個地方。

    但是,回去之後,他總覺得心神不寧。

    鬼使神差的就走到了這裏。

    而事情顯然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黑漆漆的小洋樓裏,漆黑一片,顯然人去樓空。

    柳勁松摸出一隻紅梅香菸,點燃,一口接着一口抽完後,他扔下地,用腳碾滅,這才擡腳朝着洋樓走去。

    摸出鑰匙,推開門,迎面而來的是漂浮在空氣裏的灰塵混合着乾燥的氣味洶涌而來。

    就像是塵封很久的氣體,涌入了新鮮的風和春日的氣息,在這個寂靜的夜裏一剎那全都躁動了起來。

    柳勁松在門關站了片刻,而後熟門熟路的開了燈。

    “朝箐?”

    他開口,喊了一聲。

    屋子裏死寂一片,只有微風拂動着門外的對聯沙沙作響。

    柳勁松的神色終於不好看了起來。

    他沉默着,神色陰沉,在一樓轉了一圈,又上了二樓。

    樓梯上的灰塵,乾淨的碗櫃,還有拔掉的電視插頭等等。

    一切都彰顯了,住在這裏的人早就離開了。

    二樓。

    房間內。

    他看着牀上擺放整齊的首飾,還有一些衣服。

    柳勁松的眉頭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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