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良雙手插兜，叼着煙，晃悠悠的不再吭聲了。
三人找到一處茶館，坐下來，點了茶水和點心，這纔開始仔仔細細的梳理了一下這件事的脈絡。
模具的事情已經完成，雖然李偉達一直在追問關於手續的事情，但是搪塞一下，再加上定金什麼的全都到位了，也能勉強搪塞。
獨獨姚長貴這裏，比較棘手。
江洲屈起手指，輕輕敲着桌子，半晌纔開口：“想要生產新的塑料模具，這件事怎麼都繞不開你爸。”
“而且，想要更快更好生產模具，我們得有你爸的幫忙纔行。”
“繞不開，就只能拉攏，讓他也答應一起跟着幹。”
姚修瞪大眼，一口滾燙的茶水含在嘴裏差點兒沒給自己燙着！
“不，咳咳！不可能的！”
他急急忙忙嚥下去，顧不得疼，趕緊搖頭道：“我爸他絕對不可能答應的！我讓他去給廠長送禮他都不肯，硬說那老色鬼心裏有桿秤，能明白他這麼多年的付出，會給出最公平公正的結果。”
姚修說着就來氣。
前些日子，他瞧見石秋林他媳婦兒滿臉紅暈的從廠長家裏出來，就意識到事情不妙，趕緊跑回家和自家老爹姚長貴說了。
他當然不可能讓姚長貴也送媳婦兒，不過人也得變通變通，不送媳婦兒，好歹送點錢？
實在沒錢，大家夥兒一起籌錢也成呀！
但是姚長貴愣是拒絕了。
態度堅定，滿口都是自己跟着老廠長這麼些年，從老廠到了新廠，老廠長一定會看見自己這麼些年的付出，會給出一份最公正公平的裁員名單。
聽着姚修着急得快要吐血。
他知道自己家老爹的想法。
裁員這件事不可避免，即便裁員，那也應該是兩撥人，一邊一半，也算是公平公正。
而且裁員的時候還會給補貼，到時候究竟裁誰，就只能看廠長，聽天由命了。
怨不得別人。
姚修嘆口氣，簡直是沒法子。
“江哥，我真的不是說我爸，他就是個老古董，絕對不可能幫着咱們幹這事兒的！你要是想說服他，簡直就是難如登天！”
方雲良也一直在旁邊聽着，當下也愣住了。
片刻後，咂咂嘴，笑了出來，抻着脖子探出手，在姚娟的肩膀上拍了拍。
“嘖，我以爲我家老頭子算固執的，你爸也不遑多讓啊！”
這話說的，倒是有種惺惺相惜了。
江洲敲桌子的手指終於停了下來，他側頭，瞧了方雲良一眼，旋即露出了一個笑臉。
有法子了。
“這樣，你聽着。”
江洲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這件事，再難如登天都得試一試。”
“你先去和你爸提一提，看看他的反應，讓他心裏有個底。”
“剩下的事兒，就交給我和雲良，你不用操心。”
江洲露出笑臉。
一個人總不可能沒有弱點，只要肯去鑽研，總能成功。
他到現在還記得，上輩子有一部熱播劇，叫做《人民的名義》，裏面的領導就是如此，不要錢，不要名聲，看似無慾無求，最後還是栽在了女人的手裏。
而且，方雲良不也剛好跟着來了？
這把現成的刀，總該利用得當纔是。
方雲良正在喝茶，忽然察覺到江洲正在看自己。
笑眯眯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叫方雲良只覺得自己的後頸脖子涼嗖嗖的。
咋回事兒？
他怎麼感覺就這麼不妙呢？
…………
入夜。
喫完晚飯，江洲帶着方雲良走在馬路牙子上，經過路口的時候，方雲良見江洲忽然換了個路口走，他頓了頓，舔了舔上牙膛，將嘴裏的牙籤掉了個圈兒，趕緊喊道：“哎？走錯路了吧？咋回事兒？”
他分明記得招待所應該是這個方向纔對？
江洲雙手抄兜，笑眯眯道：“喫飽飯就睡覺對胃不好，雲良，你第一次來廊坊，我帶你去歌舞廳轉轉？”
方雲良：“……？”
他有這麼好心？
沒等方雲良考慮，江洲就開口催促：“去不去？我請客，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啊？”
方雲良當下咬牙，一狠心，將嘴裏的牙籤吐了出來。
“呸！有便宜不佔那是王八蛋！”
他罵罵咧咧，快步跟了過去。
在京都，掙了錢之後方雲良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歌舞廳了。
小姑娘唱歌，放着黑膠碟片，甭管是國外還是國內的勁爆歌曲一放，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就放開身段一陣扭。
不得不說，年代雖然侷限了大部分的思想，但是總有那麼一小部分是一直在追求開放的。
尤其是一些受過國外“思想”薰陶的，回來之後就特別喜歡去歌舞廳尋找所謂的自由和快樂。
至於方雲良這羣人，那沒別的，單純就是兩個字兒——好色。
方雲良心裏嘀咕着，這江洲，走之前和自家媳婦兒那麼戀戀不捨，他還以爲是多大一個癡情種子呢！
嘿！
沒想到居然也喜歡看小姑娘跳舞！
太特麼高看他了！
仔細想起來，這不也算一個把柄？到時候回了京都，要是這小子再帶着自己做這事兒，他非得將這件事告訴江洲他……
“到了。”
方雲良幾個念頭還沒轉完，面前的江洲就忽然停了下來。
他一愣，下意識擡頭，就瞧見黑漆漆的一衚衕巷子，兩邊是矗立的小二層樓。
而他們面前的這一棟，是紅磚房，院子正對門還種着一棵大樟樹，裏面亮着燈，二樓還有陽臺，看起來十分氣派漂亮。
方雲良愣了愣。
狐疑的看着江洲：“廊坊這邊的歌舞廳這麼……清湯寡水？這地兒也能當歌舞廳？私人搞的啊？這麼大膽，不怕被抓？”
江洲：“……”
“這不是歌舞廳。”
江洲回頭，對着方雲良咧嘴一笑：“這是順達塑料廠廠長張志高的家。”
張志高？
廠長？
不是，等等，江洲帶自己來這裏幹啥？
不是說去歌舞廳嗎？
“先把事情搞定再去，雲良，靠你了。”
江洲意味深長道。
…………
統一方雲良他爹名字改成方正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