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你那師哥就在這個地方上班啊?”

    軋鋼廠門口,三男兩女。

    陸威武,陳柔,外加兩個男生,還有一個女生,不是美院的學生,而是陳柔的閨蜜,名叫顧雲兮(書友顧家小女雲兮客串)。

    家裏是做字畫生意的,在琉璃廠有一家店面。

    對書畫之道,頗有研究。

    身上自有書卷氣,行爲舉止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週末找陳柔玩,聽說陳柔接了個任務,聽她提了幾句這個周建軍,對她的畫技推崇備至。

    顧雲兮很清楚,這陳柔看着柔柔弱弱的,實際上心底是個要強的人。

    而且畫畫天賦很高,從來沒見她對誰這麼推崇過,一時好奇,故而跟過來瞧瞧。

    “嗯,老師是這麼說的,還說我那師哥年紀輕輕就已經是文宣部副主任了呢,很厲害的。”

    顧雲兮心底是有些不以爲然的。

    文人墨客,一旦沾染了官場銅臭,靈性就散了,再難出好作品來。

    就算技法很厲害,但筆下無神,終究難登大雅之堂。

    “幾位,你們是美院的學生吧?

    我們科長請你們進去,隨我來。”

    小孫親自跑到門口來接人了,科長的客人,那他必須得給接待好了。

    “科長?師哥他不是文宣部副主任嗎?”

    陳柔有些好奇。

    小孫解釋道:“是,我們科長的確是文宣部副主任,但同樣也是總務科的科長。”

    隨意聊了幾句,在得知這幾個人都是科長的師弟師妹的時候,小孫就更熱情了。

    把周建軍誇上天了都。

    顧雲兮更加覺得陳柔這是誇大其詞,這樣的官僚怎麼可能是個好畫家。

    周建軍這邊剛把幾個人迎進辦公室,還沒說兩句話,許大茂來了。

    “呦,周科長,您這有客人吶?來的不巧,

    我等會再過來。”

    許大茂心裏還挺憋屈的,這幾天他都沒在家,也沒來廠子裏。

    收了地方公社的好處,跑去給人家放電影去了。

    幾天下來,掙了小一百塊錢,本來還挺美。

    可到了家裏就聽說了昨天那檔子事情。

    本來聽說周建軍把劉海中給收拾了,感覺還挺解氣,結果今天到了廠子裏,又聽到一絲流言。

    這劉海中要進後勤部去了,最少也是個股長。

    因爲出了接到舉報,沒經覈實就濫用權力的問題,保衛科給了點不輕不重的處罰,但終究還是影響了調動。

    劉海中本來還想着去後勤部當個副主任什麼的。

    現在看來,那純粹是想屁喫。

    但饒是如此,許大茂依舊覺得憋屈。

    他倒是把橘子送給了那姚主任,但這宣傳科科長的位置,依舊沒影呢。

    聽說文宣部正在籌備一個新的科室,這纔過來想找周建軍給走動走動。

    就算當不上這宣傳科的科長,那能進新科室也成啊。

    等過幾年,這新科室就變成了老科室,那他也算是個元老級的人物。

    多少能佔點好處。

    最可氣的是現在被劉海中壓了一大頭,偏偏現在還找不着機會能把他拉下來。

    周建軍這邊看了師弟師妹的畫,看的直皺眉。

    不得不說,這幾個算是有天賦的。

    但是現在還沒找到自己的風格,每個人的畫都帶着老齊的教條式的風格,嚴謹有餘,靈性不足。

    見他皺眉,幾個人心也都跟着提了起來。

    畢竟這可事關他們能不能進軋鋼廠。

    “師哥,我們畫的不好?”

    陳柔心裏有點不服氣,她自認爲自己這幅畫,可是使出了全身的功力。

    周建軍眉頭舒展了一些,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似乎纔剛剛注意到顧雲兮似的,微微一愣:“這位是?”

    “哦,這是我好朋友顧雲兮,今天跟我過來玩的,她不是咱們美院的學生。”

    陳柔以爲周建軍介意她帶別人過來,趕忙解釋了一句,有些不好意思。

    周建軍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顧雲兮則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周建軍,覺得這個人跟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樣。看着很年輕,收拾的很乾淨,身上散發着一股子儒雅的氣質,這是一個很有女人緣的男人,顧雲兮心裏這麼想着,禮貌的衝着周建軍點了點頭。

    周建軍笑了笑當作是迴應,隨即轉向那四個人。

    “你們覺得,自己畫的怎麼樣?”

    周建軍把四副畫平攤在一起,四個人看過去,都是微微一愣。

    因爲這畫都是他們各自畫各自的,不存在抄襲的情況。

    但是現在擺在一起,才發現,這四副畫,驚人的相似。

    的確,畫的都是十年前的老齊,畫面各不相同,但就是讓人感覺很相似。

    “看來你們也看出問題來了。

    你們四個,都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雖然你們畫的老師的姿態神態各有不同,但卻給人的感覺是一個人畫出來的。

    這意味着什麼?”

    陳柔幾個人,此時大氣都不敢喘,彷彿在面對美院裏的教授一樣。

    周建軍看了四人一眼,嘆了口氣。

    “這意味着,你們沒有自己的個性,太過教條,就像我手裏這個戳,蓋在什麼紙上都一樣。

    畫畫是個技術活嗎?是,的確是技術活。

    但畫畫卻不單單只是技術活。”

    他指了指自己的頭,輕輕敲了敲:“你們要學會用畫來傳達你們的思想。所以你們的作品在我這兒不及格。”

    一旁顧雲兮聽了微微點頭,看來這位並不是在糊弄這幾個學生,其中的毛病,她自然也看的出來。

    見幾個人慚愧的低下了頭,周建軍嘆了口氣,同樣是畫畫的,有些人輕而易舉的就能傳神,但有些人畫了很多年,都只是“死”物,他這次要畫大量的人物肖像,無神可不行。

    他要記錄的就是這個時代,這一輩工人階級那種似火焰燃燒的精氣神兒,不然這廠刊不做也罷。

    但這東西,全靠悟,教是教不了的。

    想了想他拿着鋼筆在紙上快速的勾勒了幾筆,然後一個簡筆畫便成型了,什麼也沒說,亮在幾個人面前。

    顧雲兮愣住了,其他幾個人也愣住了。

    陳柔有些驚訝:“雲兮,這畫的是你唉。”

    這畫說實話畫的不怎麼樣,就寥寥幾筆,但依舊能讓人一眼就認出是她。

    可這是爲什麼?

    顧雲兮也覺得驚奇,這人的功底真的好深厚,畫成這樣,依舊能傳神。

    “新作業,就畫她。只有一個要求,畫的像,明白嗎?”

    畫得像?

    這個聽起來很簡單,但他們幾個都明白,周建軍要求的不是說你畫出來的人跟顧雲兮一樣就算了。

    最主要的是這個神。

    比如周建軍那寥寥幾筆畫出來的人,就把顧雲兮那副好奇的模樣表現的淋漓盡致。

    “周科長,我現在能進來了嗎?”

    許大茂的腦袋,再次探了進來。

    周建軍有些頭疼的揮了揮手:“行了,你們幾個先回去,自己好好琢磨琢磨。不着急,這周之內畫的像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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