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梗心裏苦,但棒梗不說。

    他想到了當年第一次在街上順了一張縫紉機票,結果一轉手,就成了周建軍的。

    身上十幾塊錢,一轉手就成了周建軍的。

    不管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一轉手就成了他的。

    周建軍簡直不是個人啊。

    他現在長大了,成了南鑼鼓巷扛把子,但依舊被支配着。

    “我特麼以後再也不回這破院子了。”

    棒梗跑出了院子,回頭看周建軍沒追上來,抱在懷裏的東西,也沒少,頓時哭出聲來,哭的很大聲。

    周建軍看着棒梗跑走了,滋哇亂叫的。

    就有些懵。

    這孩子什麼毛病?

    我又不搶你的東西,莫名其妙。

    周建軍抽了抽被棒梗扒開的地方,搖了搖頭,無外乎錢之類的。

    哼,小瞧我周某人,我對錢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現在最懷念的,就是當小職員的時候,一個月拿四十二塊的工資。

    “我站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我也曾差人去打聽,打聽得司馬領兵往西行……”

    周建軍凡爾賽了一陣子,哼着不在調上空城計,邁着四方步,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

    回到家,淨了手,脫光光,重新鑽進被窩裏。

    於曉麗被寒氣驚醒,甕聲甕氣的問道。

    “唔……你怎麼去了那麼久?”

    “嚇唬小孩去了。”

    周建軍往於曉麗身邊湊了湊,被嫌棄的推了推,沒推動,只能讓他抱着。

    “又瞎說,這麼早,上哪嚇唬小孩去?”

    周建軍嘿嘿笑了笑,你看看,說實話你還不信。

    莫名其妙的心情好了很多。

    抱着媳婦睡個回籠覺,美滋滋。

    棒梗出了衚衕,夾着自行車,一路狂奔,一路到了什剎海旁菸袋斜街。

    這菸袋斜街跟南鑼鼓巷挨着,這都是鑼爺的活動範圍。

    一家賣菸袋的鋪子外,棒梗停了下來,冒了一身汗,這被冷風一吹,一個激靈,清醒了許多。

    他敲了敲門,沒多會,裏頭開了門。

    一張姣好的面容,露了出來。

    見到是棒梗,先是一愣,隨後一喜。

    “你怎麼來了?

    這大年初一,趕着給我拜年?”

    棒梗一彎腰,直接把人扛了起來。

    那女人驚呼一聲,隨後咯咯笑了起來。

    “你猴急什麼?把門關上啊。”

    棒梗反腳把門踢上,然後扛着女人上了樓,直接丟在了牀上。

    “怎麼了這是?臉色這麼難看,還出了這麼多汗,被女妖精給攆了?”

    女人躺在牀上,隨手從牀頭櫃裏,抽出一個煙槍,遞給了棒梗,然後又點燃了一盞油燈。

    棒梗脫了外套,往牀上一攤,擺了個舒服的姿勢,女人把油燈放在了他夠得着的地方。

    棒梗美美的吸了一口,然後整個人都覺得舒坦了。

    “可惜,這是假的土,不夠勁兒。”

    女人聽了這個評價,翻了個白眼。

    “我說鑼爺,這個世道,能弄來這東西就已經不錯了,我可是擔了極大的風險。

    您今兒怎麼這麼早就跑我這來了?

    遇到事兒了?”

    棒梗搖了搖頭,把煙槍放在一邊,招了招手,女人順從的歪倒在他懷裏。

    “沒有,遇到個……長輩。”

    “長輩?這長輩很嚇人?”

    “嗯,有點……你是不知道,這個人他,他就不是個人。”

    女人認真的打量了他一眼,看着他一臉悲憤的表情,噗嗤一樂。

    “看來是個厲害的人物,不然也不能把你嚇成這樣。”

    “行了,不說他了。

    這東西給你,你不是說你有渠道弄來煙麼?”

    女人接過棒梗遞過來的東西,打開一看,愣住了。

    一片片金葉子,整整齊齊碼在裏頭。

    金銀禁止流通,但黑市裏,這東西任何人都認。

    越是國家管制的,那就說明越是好東西。

    “鑼爺,這東西……”

    “你放心,這是我師傅留給我的,我師傅是誰,你應該清楚吧?

    媽的,我的場子全都被掀了,我也不能混喫等死。

    你確定能弄來?”

    女人點了點頭:“這樣的土,我有辦法弄來一車。”

    棒梗舒了口氣:“我不管你能弄來多少,但有一點,該我的,一分錢都不能少。

    否則,你知道我的手段。”

    女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打了個寒顫。

    “鑼爺放心,我再怎麼着,也不敢坑您。

    您放心,這些東西,至少讓您翻一番兒。”

    棒梗聽了,滿意的點了點頭。

    翻身把女人壓在了身下。

    任何時候,社會都有一層陰暗面。

    一些人做着不爲人知的勾當。

    馬無夜草不肥,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你看看,古人早就給總結出來了。

    煙土,福壽膏,自然是上頭嚴禁的,抓到那就是喂花生米,沒有絲毫餘地。

    周建軍這個回籠覺,睡到了日上三竿,總算是睡飽了。

    起來就接受一堆小朋友的拜年。

    一人一塊錢的壓歲錢紅包,這無疑是一筆鉅款了。

    打發了家裏的幾個小朋友,喫完飯,大毛帶着弟弟妹妹就過來了。

    這些年,這幾個孩子,從來沒忘記過。

    “舅舅,舅媽,新年好,給你們拜年了。”

    “好孩子,有心了有心了。

    來來來,壓歲錢,都拿着。”

    二毛三毛五毛加秀兒都齊齊看着大毛,大毛笑着點了點頭:“看我幹嘛?

    舅舅給的就拿着。”

    幾個孩子這纔敢伸手。

    “你這個大哥當的可夠威風的,瞧瞧把他們給嚇的。”

    周建軍調侃了一句,家裏的孩子,都熟,出來招待小朋友,就剩下週建軍跟大毛二毛在那聊天。

    “我爸媽說,等過了初五,再過來,今兒我們幾個小的過來拜年。”

    “弄這事兒幹嘛。你媽腰好了麼?”

    年前那段時間梁拉娣幹活把腰扭了,周建軍還去探望了一番。

    “挺好的,恢復的差不多了,今天早上還追着五毛打呢。”

    周建軍聽了覺得有些好笑。

    成,能打人就挺好。

    “舅舅,我聽說您今年準備拍一部特效大片?

    您能跟我說說,什麼是大片嗎?”

    大毛現在管着特效部門,人比較勤快,也肯學,周建軍教也毫無保留,現在作出的特效,已經有三分錢的水平了。

    在這個年代,已經足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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