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狀元 > 第七章 官府辦案
    “要麼怎說薑是老的辣,老太太真是個人精啊。”

    朱萬簡去縣衙找知縣商議的路上,心裏就在盤算這件事。

    朱家人進縣衙不用投遞拜帖,跟門房打了個招呼,就可以直接去側院廂房等候,不多時長壽縣知縣申理來見。

    “朱二爺,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申理見到朱萬簡,頓覺頭疼。

    之前朱萬簡上門舉報自家弟妹,意圖謀奪忠臣義士遺孤產業,申理雖派出衙差協助,心裏卻很膩歪……對於他這樣進士出身的地方主官來說,官聲比什麼都重要。雖然鬧劇最終匆匆收場,但他一直心懷芥蒂。

    朱萬簡一臉倨傲:“申知縣,先把話說敞亮了,今兒我是來給你送前途的,就看你要不要了。”

    申理皺眉。

    申理乃正德六年進士。

    一般進士出身,要麼留京觀政六部,觀政期滿放個京官,要麼放監察御史到地方歷練幾年,仕途錦繡,畢竟大明三年纔出三百個進士,就算同進士出身,那也是官場的香餑餑。

    怪就怪申理乃陝西平涼府人士。

    要死不死大太監劉瑾也是陝西人,正德五年劉瑾倒臺後,這些年朝廷取中的陝西籍進士就倒了大黴,沒一個有好出路。申理作爲同進士,足足等了兩年才放了安陸州長壽縣這個附郭縣的知縣之職。

    “朱二爺,您就別拿本官言笑了,直接說明來意吧。”申理冷着臉道。

    朱萬簡曬然一笑:“申縣令,我朱家乃錦衣衛世家,家父爲錦衣衛千戶,家兄北鎮撫司副千戶,我朱家更是當今陛下親近之人,你幫忙的話絕不會虧待你。況且此番乃是去查一樁私鹽案,涉及銀錢鉅萬,若是能查清楚,既能填滿荷包,更可前途錦繡。”

    申理吸了口涼氣。

    他本以爲朱家找上門來,又是讓自己派人去做那與節婦爭產的腌臢事,誰知居然是查私鹽?

    大明鹽政從弘治五年改“糧開中法”爲“折色法”後,國庫一度充盈,但接下來就是長時間的鹽政混亂。

    地方官若是能查獲數量巨大的私鹽,的確可以大幅提升政績。

    “朱二爺,這查緝私鹽不歸錦衣衛管吧?”

    申理將信將疑。

    以朱萬簡的尿性,之前找他派衙差去跟節婦搶家產,這次會好心帶他查私鹽撈政績?

    朱萬簡笑道:“案子並非錦衣衛查出來的,線報說有商家要從私鹽販子手裏大筆進購私鹽,就問你敢不敢管?”

    申理猶豫再三,嘆道:“還是查清楚爲好。”

    申理不是傻子。

    他不明白爲何錦衣衛朱家不留在南北兩京,而是選擇在湖廣這種犄角旮旯落戶,隨即他想到興王府,有所明悟,但很快就把這個念頭拋去。

    他不覺得有好事對方會便宜自己。

    不過在得知朱萬簡的情報來源後釋然了。

    “竟是三夫人自己承認?她……這可是知法犯法,朱二爺,您又要大義滅親?”申理詫異地望向朱萬簡。

    朱萬簡罵罵咧咧:“什麼大義滅親,早就不是一家人了,這種不守婦道的婦人最好拿去浸豬籠。”

    或許是想起有些話不該在外人面前說出,朱萬簡勉強擠出個笑容:“讓她受些懲戒,以後回到家裏也能安分些,舍弟在天之靈肯定也不希望他的女人出來拋頭露面。”

    “嗯。”

    申理點了點頭,心裏卻琢磨開了,這是個什麼家庭,一再出賣家人?

    還有臉自吹自擂?

    此時天色不知不覺黑了下來,派去調查的衙差前來稟報。

    “回縣令,朱家三夫人的確帶着一批人出城,趕往州城東南方十五里處,那裏有一長長車隊,車上堆放大量鹽袋,問過城裏鹽行,都說不是自己的貨,而且這些人躲在樹林裏,行跡鬼祟,似真是私鹽販子……”

    衙差調查回的消息似乎印證了朱萬簡的說法。

    朱萬簡一拍大腿:“我就說消息不會出錯嘛,那娘們兒買賣私鹽,乃是重罪。”

    申理謹慎地問道:“可調查清楚了,那夥人真是私鹽販子?”

    衙差還沒回話,朱萬簡卻急了。

    “申知縣,你到現在還猶豫不決?咱安陸地面鹽商就那麼幾家,之前聯手擡價就是他們的手筆,是不是賣官鹽的難道我會不清楚?”

    申理點了點頭,一揮手:“來人,召集三班衙役……再帶上巡檢司的人,隨本官前去捉拿鹽梟,若遇反抗……格殺勿論!”

    見到這一幕,朱萬簡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

    ……

    夜幕降臨。

    城中朱家米鋪,門板早早就隔上。

    朱娘帶着仲叔、於三和狗子一幫人去購鹽,李姨娘正和女兒一起做飯,朱浩坐在中院東廂的書桌前,就着油燈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

    “浩哥兒,你說夫人前去批鹽,會順利嗎?”

    當天李姨娘有些心神不寧,因朱浩近來成長不少,閒下便用依賴的口吻問詢。

    朱浩把手裏的毛筆放下,笑道:“當然……不會順利,如果所料不差,朱家人會帶着官差,把娘和賣鹽的一網打盡。”

    “啊?”

    李姨娘聽了朱浩的話,悚然一驚:“那少爺你還不趕緊把夫人叫回來?”

    朱浩道:“不用擔心,我跟娘早打聽清楚了,賣鹽給我們這主兒來頭甚大,乃新任湖廣左布政使黃瓚內弟……黃瓚今年剛從江西右布政使位置上調過來,他會讓自己的小舅子折在這裏?”

    李姨娘整個人都懵了。

    之前朱娘從朱府回來跟朱浩商議對策時她不在場,但即便參與進來也搞不懂複雜的官場事。

    朱婷湊了過來,瞪大眼萌萌地問道:“哥,什麼叫布政使?”

    朱浩笑着摸摸妹妹的小腦袋:“布政使就是咱湖廣地面最大的官,比起知縣大多了,知縣上面有知州,有的知州上面還有知府,知府上面有承宣布政使司的參議、參政,最上面纔是布政使,布政使又叫藩臺……”

    李姨娘將信將疑:“那就是說,夫人沒事?”

    朱浩收起笑容,輕嘆:“要說一點事都沒有,言之過早,但總的來說風險與機遇並存,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咱進鹽的渠道應該能保證。”

    ……

    ……

    月黑風高。

    伸手不見五指。

    朱娘帶着十幾個人,正在長壽城東南方十五里處的樹林外,等着跟賣鹽的人接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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